抗日篇（53）

“不不不，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抓到一个八路，正在拷问。张村长，你的安心坐，”龟本说着，转身跟报告的鬼子兵说：“他不开口就给我恨恨地打，直到招供为止。”

父亲望着跑走的鬼子兵后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仿佛一下跌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骤然心跳起来。虽然此时他不敢断定被抓的人就是江排长，但他又亲耳听龟本说八路正在被严刑拷问，他没心思再坐下去，于是跟龟本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指挥部。

父亲几乎是一路跑着回的家，他一见二叔面就说：“二弟，情况不好啊，如果你看的没错，龟本抓的人应该就是江排长。”

二叔顿时也紧张起来，他不知是恐慌还是心急，张口就问父亲咋办？

“让我想想。”父亲说着皱起了眉头，他脑子好像极速地转着圈。。。。。。片刻之后，父亲估计有了主意，就见他一把把二叔拉到近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漆黑的夜下，龟本指挥部的高墙上跳下两个人，这两个人清衣襟小打扮，面带黑纱，腰别短枪，怀里各揣一把短刀，巧妙地躲过门口站岗鬼子兵的眼睛，悄悄来到曾经关押过父亲和二叔的那间房间窗口。

两个人借着朦胧的月色向屋里张望，发现屋里果然有一个人，这个人靠墙坐在地上正闭着眼打盹儿。由于夜不观色，看不清屋里人的面相。

一个黑影小声问：“屋里是江排长吗？”

屋里的人听到说话声忽地睁开了眼，定定神，回答，我是，你是。。。“

“俺是张铁锤，是来救你的。”

不用我介绍，您就应该知道黑影是谁了吧？说话的是二叔，另一个人是草上飞。

二叔确准是江排长，马上开始撬锁子。然而锁子并不结实，二叔轻轻一撬，锁头“喀吧”开了。二叔“哧溜”进到屋里来到江排长近前。

“江排长，”二叔看到江排长身上多处被打的伤痕累累，脸上还有皮鞭留下的印痕。二叔顾不上一切，伸手架起江排长说：“江排长，快跟俺走。”

江排长来到门外一看，门外还有一个跟二叔一样装束打扮人在外边放哨，他刚要说话，二叔说：“别怕，都还自己人。”

三个人来到黑暗处的一处墙根下，草上飞“噌——”先上了墙，准备在墙上跟二叔上下用力把江排长弄上墙。

就在这时，大门口站岗的一个鬼子兵突然哇哩哇啦叫喊着向这边扑过来。

枪一响，炮楼上的探照灯马上就朝这边照射过来，随后就响起了警报。两个人一看鬼子兵发现了他们，急忙掏枪向鬼子兵射击，一人一枪撂倒两个鬼子兵。

龟本卧室的灯光忽然亮了，就见龟本外套也没穿，光着脚跑出来，喊着问：“怎么回事？”

一个鬼子兵向他报告，说有人要救八路。龟本一听有人救八路，马上慌乱地说道：“别让他们把八路救走，一定要抓住他们。”

剩下的两个鬼子兵随着屋里跑出来的几个鬼子兵一起扑来上来，眼看二叔和草上飞跑又跑不了，开枪又来不及之时，指挥部院子西南角一个黑暗处突然窜出一个大汉，就见这个大汉手抡两把斧头向扑上来的鬼子兵一阵乱砍。

大汉的斧头酷似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的斧头那么大个儿，在灯光的映衬下寒光闪闪冷气逼人，只见他抡斧子“咔哧咔哧”几下就把追来的几个鬼子兵全部砍死，然后来到二叔跟前说：“恁快走，俺掩护恁。”

二叔和草上飞以及江排长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想到，在这个紧关节要之时，会鬼使神差般地冒出一个大汉给他们帮忙。

二叔本想看看这个人的长相，但时间不允许，他急口说道：“好汉，快来帮个忙。”

大汉过来伸手就把江排长抱腰托起，让江排长的手跟草上飞的手拉住，上下一用力江排长翻过了墙。大汉刚又要准备去迎战上来的鬼子兵，二叔却小声喊了一声：“好汉，你也快上墙。”

大汉往墙上瞅了一眼，把两把斧头往腰里一别抓住二叔的手就上。大汉不知是不会武功，还是太笨，或者说体态太重的缘故，上了两次也没上来。

二叔一看大汉如此之笨，于是就跟草上飞各伸出一只手，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拉住大汉两只手硬把他拉过了墙。

二叔一看鬼子本上来了，顺手掏出两颗手雷往指挥部大院扔了下去，只听院内两声爆炸夹杂着鬼子兵的惨叫，一股耀眼的火光冒起多高。

此时，草上飞已经背着江排长走远，四个人消失在夜色里。

炮楼上的警报声一阵紧似一阵，龟本的指挥部也乱作一团叫喊声不断。不一会儿，墙外就看见鬼子兵身影的晃动，拿着手电筒胡乱照射，不用说，他们是在找二叔他们。

跑了一会儿，二叔回头往孟庄方向看了一眼，啥也看不见了，他估计鬼子兵没追来，这才说：“咱歇会儿吧。”

二叔坐在路边借着月色这才看清，这个大汉不仅个儿大，脑袋也大。特别是他的两把斧头把像两根擀面杖，露在外边把他衬得威风凛凛。

二叔一把拉住大汉的手感激地说：“好汉，太谢谢你了，今儿要没有你帮忙，可就坏菜啦。俺问一声，你是哪个村的？”

大汉并没有马上回答二叔，而是盯着二叔和伤痕累累的江排长问：“你俩是哪个村的？”

二叔似乎被大汉刚才冒死相救感动了，他望着大汉毅然说道：“俺是沁河村的，你呢？”

大汉这才说：“俺是乜北村的。。。”

“乜北村？”

二叔知道乜北村在西边，离孟庄还有小二十里地。虽然他弄明白了大汉的家乡住址，但他还不知道他夜入龟本指挥部究竟为哪般，于是又问：“俺再问一句不该问的，你一个人到龟本指挥部干啥来了？”

“俺要砍死那狗日的鬼子大官儿，给俺舅舅一家报仇！”大汉望着龟本指挥部方向，攥着“嘎吱嘎吱”响的拳头，义愤填膺地说出了他夜入龟本指挥部的目的。

二叔一听大汉是姚马庄村姚保长的外甥，忽地就想起前不久廖三跟他说的，有人拿着两把斧头杀鬼子的事。

二叔望着这个手持两把斧头的人，问：“俺听说有人拿着两把斧头专砍鬼子脑袋，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

大汉好不隐瞒地回答说：“是俺，你听说过？”

“不但听说过，俺还知道你很厉害，一个人敢杀小鬼子，厉害。”二叔不住地夸赞。。

大汉听了二叔的夸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淡淡的自豪。

“今儿太晚啦，你别回去了，就到俺家歇歇再走吧。”二叔说。

大汉想了想，他估计二叔说的有道理，于是便跟着二叔来到我家。

门一响，父亲就知道二叔回来了，他疾步跑出屋迎接。

“大哥，俺回来了。”二叔说着，把江排长背进了屋。

父亲一看江排长果真被龟本抓住，被二叔救了出来，紧张了大半宿的心立时放了下来。但他忽然又看见二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陌生人，不由得愣了。

二叔看出父亲眼神里的疑问，于是就把跟大汉相识简单个父亲说了一遍。父亲一听大汉是姚保长的外甥，也不由得也想起了去年龟本到姚马庄强征粮食，姚保长不跟他配合，龟本让他替灭鬼八仙背了黑锅，一家人遭到活埋的事。

父亲没想到，他今天晚上见到了姚保长的外甥。面对大汉的突然出现，他不知该咋说，他只觉着愧疚的心一阵难过。

“兄弟，你叫啥名？”父亲问。

“他叫曹奎。”二叔没等大汉回答父亲，他倒先替曹奎报上了他的名姓。

父亲给曹奎端了一盆水让他洗，然后说：“曹奎兄弟，你舅舅一家遭劫难的事儿俺听说了，俺跟姚保长也很熟，他的为人俺也知道，他是个耿直口快的人，俺对他的死也很悲痛。。。。。。”

曹奎一听父亲提起他舅舅，不由得掉了几滴眼来，难过地说：“张村长，俺舅舅一家人的死不能怨你，是小鬼子把做的孽，俺早晚要报这个仇！”

二叔问：“曹奎，你下一步有啥打算？”

大汉说：“俺没啥打算，俺还的找机会继续杀那个小鬼子的头儿。”

父亲知道曹奎说的鬼子头就是龟本，于是他就告诉他说，鬼子头叫龟本，咱们都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咱早晚的杀了他。

从这天晚上起，曹奎就记住了龟本的名字，同时他也知道了灭鬼八仙就是父亲和二叔他们。

突然，母亲进来说：“恁都小点儿声，街上东能听见。”

父亲望了望门外，说“江排长，你在我这养伤不安全，我这人多嘴杂，指不定谁看见你再出去乱说。。。”

曹奎一听，他一路背回来的陌生人原来是八路军，不由得就把目光投到他脸上，他不知是惊讶，还是没听说过八路军，反正他脸上充满了疑问。

“那咋办？”二叔问。

父亲看了一眼曹奎，说：“曹奎兄弟，今儿的事儿你都看见，也都知道了，我想满你也瞒不住了。既然咱们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不知你能否答应？”

曹奎说：“你说张村长，只要是杀鬼子，你说啥事儿俺都答应。”

于是，父亲就把他想暂时让江排长到他家养伤的想法说了出来。

曹奎一听是这事，连本儿都没打，张嘴就说：“张村长请放心，俺绝对会好好保护江排长。”

就这样，父亲让母亲给江排长擦洗了伤口，简单上了药，又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