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59）

木村不说小队长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这段时间他常见木村从城里开会回来闷闷不乐，有时还不明原因地骂人。他知道，木村一上任就接住了龟本的接力棒，接二连三遭受灭鬼八仙的重创，让他产生了悲观绝望剖腹自尽的念头。

侵略者对被侵略国家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但他们的心灵一旦受到重创，他们也会伤心落泪。就像小队长，他看到木村差点儿为天皇提前尽忠，心里难过的不由得留下了眼泪。他哽咽着劝说木村，不要因为一时失利就丧失了一个大日本帝**人的勇气，一个真正的大日本军人是不该躲在屋里悲观绝望自行剖腹，而是应该战死沙场，做一个不辜负天皇而又有作为的军人。

经过小队长苦口婆心的耐心开导，木村似乎忽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开悟的感觉。他思忖了片刻，慢慢的从悲伤的绝望中情绪渐渐趋于平稳。他看了一眼小队长，说：“小野君，我就听你的，再重新振作精神开展工作，我希望你跟我好好合作，争取早日消灭灭鬼八仙，好让尚力旅团长再次增强他对我们的信任感。”

木村说着，忽然看见了地上小野掉下的东西，于是他就问：“那是什么？”

小野这才想起来掉到地上的东西，于是他弯腰捡起来递给木村说：“这是一份阵亡通知书，是你哥哥的。”

木村听说他哥哥阵亡了，忽地站起来，从小野手中接过阵亡通知书慌忙看了起来。

通知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他哥哥的名字和死亡原因，木村盯着阵亡通知书仿佛一下被雷电击懵了，只见他身子晃了两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上，要不是小野及时扶住，不然他肯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击倒。

不久前，木村的哥哥在江南战场一次作战中被新四军炮弹炸死，一纸阵亡通知书就送到了就近的他这里。

木村默默放好阵亡通知书，然后擦干眼泪，把战刀收起来穿好军装，马上又投入了工作。

从那天起，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清剿灭鬼八仙，用灭鬼八仙的血来祭奠他哥哥的亡灵。

说来也巧，就在木村刚下决心要清剿灭鬼八仙的时候，这天，董占彪带着巡逻车在邯武路巡逻，突然遇到一伙持枪的人打劫他的运输小马车，结果，那伙人刚下手还没怎么打，就被董占彪和鬼子兵一阵乱枪全部歼灭，一共打死十多个人，只剩下一个头目受了重伤没逃得了，被董占彪抓进孟庄。

尚力得到木村报告说，消灭了灭鬼八仙，并抓住了他们的首领。尚力大喜，他没通知木村就急匆匆赶到孟庄，他要亲眼瞅一瞅，这个让龟本和木村绞尽脑汁都一直未能剿灭的抗日分子长啥样。

木村正在审讯室严刑拷打被抓的头目，一个鬼子兵跑近审讯室报告说尚力旅团长来了。木村听说尚力来了不敢怠慢，马上小跑着出审讯室迎接尚力。尚力问木村审讯的怎么样了？招供了没有？

木村说：“他已经承认他就是灭鬼八仙首领。”

“哦，承认了？”尚力问“他有没有说他还有残余势力？”

被抓的头目听见尚力在外面说的话，他一看又来了一个鬼子大官儿，轻蔑地朝尚力吐了一口，义正言辞地说：“有也不告诉你们这些小鬼子！”

尚力没想到他一进审讯时就被骂了一句，弄得他又尴尬又气恼。也许尚力考虑到自己身份的缘故，他没有跟小头目还嘴，而是转身问木村：“木村君，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木村说：“情况已经摸清，灭鬼八仙已经全部被消灭，再留着他已经没有意义，我准备马上枪毙他。”

就这样，土匪头目被拉到院里，一声枪响倒在了血泊里。

除掉了心头大患，木村高兴极了，他也忘记了他哥哥阵亡的伤痛，尚力一走，他回到指挥部站在天皇剧照前祷告一般念念有词。

侯二鬼，董占彪跟木村在一起作孽了这么几年，从来没见木村这样得意过，小曲儿哼哼的有模有样。两个人瞅着木村得意忘形情的表情和那招魂一般的哼哼声，浑身发冷身上起鸡皮疙瘩。

龟本在任的时候，侯二鬼总是被木村看不起，不是挤兑他就是贬低他，弄得侯二鬼这个外人总是生一肚子气。如今，他没想到，他这个冤家对头又鬼使神差般地地当上了孟庄辎重联队长，堂而皇之地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不能不使他本就提着十二分的心又增加了三分忐忑，他不知道接下来木村会对他怎样？

木村住了嘴，迈着方步来到董占彪面前，拍着他的肩头说：“董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消灭灭鬼八仙有功，尚力旅团长要大大地奖赏你，你就等着接嘉奖令吧。”

董占彪没想到，他一个意外收获木村竟然给他报了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喜，顿时喜形于色，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也没了，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尚力司令官，谢谢尚力司令官”。

木村高兴得太早了，董占彪消灭的那伙人哪是灭鬼八仙，那是一伙吃不饱饭的土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到公路上打劫他的运输小马车，结果小马车没截下，反而遭到毁灭性打击。

在木村看来，在他的防区内没有了灭鬼八仙的骚扰和偷袭，接下来他又可以集中兵力开展他的正常工作，他的所谓正常工作就是利用好小马车到各村强征粮食。再一个就是维持铁路西治安秩序。

木村恢复正常工作曾经到沁河村来过几次，父亲出于让木村对他放心，就暂时让灭鬼八仙休整一段时间，不搞任何行动。所以，对他来村里摊派各种事项都给予满足他的要求。

这段时间虽然村民在粮食方面受了点儿损失，但别的都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父亲考虑到要想保障村民财产和人身安全，对付木村必须的依然像对付龟本那样，跟他拉近乎搞关系，跟他净说让他高兴的话，用一句成语来说，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由于在铁路西十多个村子当中，父亲原先跟龟本搞得关系不错，龟本走了以后，他又跟木村用同样的手段跟他搞关系，时常把日本清酒送给他一点儿，让他每每当看到父亲的日本清酒，就会让他想到沁河村是大日本皇军的模范村，是亲日的，不能轻易到沁河村骚扰。由于有了这层关系，木村自然就改变了他从前对父亲那种疑神疑鬼的看法。

不过昨天木村把一批做小马车的活交给了父亲。

孟庄辎重联队主要搞运输，把征来的粮食和抢来的物资负责往回拉，除了能上火车运走的运走，不能运走的就储存起来，以备有用时再用。这些年辎重联队的一百多辆小马车已经磨损的不轻了，如今小马车坏的坏，散架的散架，不能用的不能用，这些年除了被八路军半道儿连车带马以及货物劫走外，剩下的几十辆眼看也不能再用了。

自从尚力接替谷口当上了邯郸城最大的长官，冈村宁次拨给他的军粮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大米白面满足供应，现在可不是了，他们吃的粮食一多半儿是粗粮，像什么玉米，高粱，谷子，只要是抢来的都成了木村这些日伪军的日常口粮。

伪军们都生在中国，从小吃惯了高粱玉米谷子，有没有大米白面他们也能凑合着对付，而那些鬼子兵就不同了，他们从小在日本是吃大米长大的，没了大米马上换成谷类，这些粗粮一进鬼子兵的肚子马上就胀肚大肠干结，好几天不拉一次大便，就是吭哧瘪肚硬拉出来的大便也是硬邦邦带着血迹，疼的鬼子兵像狗一样在茅厕嗷嗷直喊叫，痛苦难当。

为了尽快征到细粮，解决士兵的肠肚问题，木村就让父亲尽快给他重新做一批小马车，以尽快到各村征细粮。

父亲跟木村说：“做小马车不能白做，俺得有条件。”

木村就问：“你的说，什么条件？”

父亲说：“给你做小马车，从今往后沁河村就不再担负皇军的征粮任务。”

木村听了忽地打了个本儿，眼神不由得流露出有点儿不同意的表情。

父亲紧逼说：“木村太君，俺这点儿小条件你要是不答应，俺就没法给村民摊派活，让他们给你做小马车。”

“为什么？”木村惊诧地问。

父亲说：“为啥？这你还悟不出来，你说你让村民又交粮，又出木料做小马车，他们那头儿都不占，他们能干？”

木村听力父亲所谓的条件，似乎有点儿为难，他徘徊起来，脑子不停地转起来，他好像要想一想，父亲的条件究竟能不能答应？答应了会不会影响他的征粮工作？几秒之后，就听木村说：“张村长，我答应你的条件，不交征粮可以，但做小马车的木料你自己解决。”

木村的痛快答应早在父亲预料之中，因为父亲刚才已经想了，木村你让我给你做小马车，我不能没有任何条件张口就答应你，我的提个条件，如果你答应咱就成交，不答应，对不起，小马车我不给你做。

木村也没那么傻，他答应父亲的要求也是在心里算了账的，他觉着父亲开出的条件不算太苛刻，不就是粮食吗，沁河村少出，别的村可以多出，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你们中国人出粮食，本着这一划算的想法，所以他才痛快地答应。

灭鬼八仙的弟兄听说父亲答应给木村做小马车，马上就议论起来，不理解的就有点不高兴，埋怨父亲不该答应给小鬼子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