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二叔把曹奎好一顿埋怨,埋怨曹奎不该不吭声就擅自跳下墙砍鬼子兵的脑袋,致使惊动了屋里的鬼子兵,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曹奎不这样想,他认为他杀的对,所以就振振有词地反驳二叔说他说的不是那回事儿,冤枉了他。
父亲看到两个人为已经过去的事翻老账,吵闹起来,急忙摆着手说:“行啦行啦,都过去的事儿了,再呛呛有啥意义?不过,我觉着这也不错。我昨儿个给木村送酒进门的时候,看见木村还在为马不能拉车大放厥词。。。”
“听到点儿啥没?”大舅问。
父亲说:“听侯二鬼说,那些受伤的马倒是能站起来了,但还是不能拉车。”
“嘿嘿,这就对喽,”二叔乐呵呵地说:“咱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还有没?”三舅问。
四舅看三舅把父亲问的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就推了三舅一把,说:“慌啥?叫姐夫慢慢说。”
父亲瞅着几个人都等着他往下说,于是就有声有色地把他亲眼看见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那天,父亲到到孟庄木村指挥部,就见一个喂马的鬼子兵正在向木村报告说,这几天虽然马都恢复了神智,但它们都有了一个奇怪的变化,饭量涨了,本来一天喂两次,现在就得喂三次,不然那些马就闹腾,在马棚里相互啃咬。
木村听了大吃一惊,他就问鬼子兵马为什么饭量大涨?鬼子兵说从得病以后就成这样了。
木村说:“现在连人吃的马上就要断顿了,这些马饭量再大增上哪弄那些多余的草料?”
父亲把木村的表情和说话的口气淋漓尽致地学了一番,引得几个人哄堂大笑。
尽管木村的马遭受了重创,甚至大伤元气,但依然遵照尚力的命令开始到处抢粮。父亲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担心哪天木村征不够粮食再来找他要粮。
果不出二叔所料,由于征粮数目太大,十多个村子都抢遍了还是不够尚力所要的数字。于是木村就来到沁河村,一见父亲面就让父亲给他出八千斤粮食。
父亲一听急了,张口就把做小马车前他跟木村的口头约定协议摆了出来。
木村说:“口头约定暂时保留,现在火燎眉毛,我必须全力完成尚力旅团长给我下达的征粮任务,否则他就会把我送上军事法庭。”
面对木村逼粮,父亲清楚,如果不给他他一定会撕破脸皮给你硬要,以其说那样还不如痛快答应他,这样既给了他面子,又显得自己积极配合他。父亲想到这,灵机一动,说:“木村太君,咱这样,你再等几天,等俺组织好了粮源马上给你送去。你看行不行?”
父亲这样说,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想,能往后推尽量往后推,走一步说一步,实在不行他就自己花钱买粮给木村,反正他不想从村民手里扣粮食。
木村一看父亲答应的如此痛快,咧嘴一笑,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一拍屁股走了。
木村一走二叔马上就埋怨父亲。父亲说:“二弟,你先别着急,对付他我自有办法。”
由于生意繁忙父亲也没把木村的事放在心上。这天他让二叔带着三妮子曹奎往城送一车酒。
三个人答应,装好车很快就上了沁河桥。
现在没有了廖三的哨卡,进出桥头的村民也多了起来。他们看见二叔跟他们走个对面,都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二叔这两天心情特别好,他坐在马车上,悠哉悠哉地催着三妮子快点儿赶车。
“哧溜溜。。。。。。”驾辕的马突然一声嘶鸣,马车颠簸起来。
二叔吓了一跳,他一看从东边开来三辆摩托车冲着马车就开了过来。头辆车上的两个鬼子兵像魔鬼一般挥动着手,哇哩哇啦说着日本话,在马头前舞动着手里的长枪吓唬马。马可能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一害怕,扬起头,嘶鸣着掉头就带着马车和三个人就往西跑去。
赶车的三妮子丝毫没有思想准备,他一看马惊了,吓坏了,拽着马缰绳就喊“吁,吁,吁。。。。。。”
二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跟着三妮子喊:“吁,吁,吁。。。。。。”
曹奎可能没赶过马车,慌乱之中就把“吁”喊成了“停下,停下,停下。。。。。。”
纵然三个人怎样喊,马就是不停,如脱了缰绳一般,撂着蹶子往西飞奔。后边三辆摩托车上的鬼子兵哈哈笑着看热闹,嘴里不停地说:“呦西呦西。。。。。。”
二叔想跳车,但马车跑得太快,他找好几次机会也没跳成,急的他夺过三妮子手里的马缰绳使劲拽起来,他企图拽住缰绳迫使马停下来。然而,尽管马头被二叔勒得快要扭过弯来,但马还是坚持着往前跑。
后边的鬼子兵依然哈哈笑着看热闹。摩托车随着马车跟了好一会儿,鬼子兵看够了热闹,这才一加油门“突突”着越过马车扬长西去。
不知是马跑累了,还是马看见摩托车开走没有了那种“突突”的声的惊吓,马车这才慢慢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三妮子哎呦一声靠在二叔身上,松了一口气。他望着远去的摩托车恶恨恨地骂道:“狗日的小鬼子,没把小爷儿吓死,你们等着,早晚老子要跟你算这笔账。”
二叔这回火大了,他跳下马车伸手就朝马屁股上捶了一拳,骂道:“畜生,叫你停你偏跑,你快把小爷儿屁股颠散架了。。。”
“住手,”二叔骂着还想揍一拳,三妮子不干了,他张口就骂二叔:“你个破铁锤,有气你揍小鬼子去,干啥跟俺的马过不去,告诉你,你再欺负它,俺就跟你动手!”
二叔说:“谁叫它不听话。”
“不听话就就该揍它呀?”三妮子光想跟二叔红了脸。
今天送酒用的三妮子的家的马车,他看到二叔跟他的马撒气,就叮当叮当跟二叔弄了一道子。
曹奎知道两个人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打打闹闹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他看到两个人捣嘴,就笑。
二叔看了看车上的酒坛子心说,还好,酒丝毫没有损失。他瞅了两个人一眼,然后就说:“行了三妮子,咱不捣嘴了,赶快往城里送酒去。”
三妮子似乎还未从惊吓中解脱出来,他瞅了二叔一眼,说:“慌啥,俺这心这会儿还蹦蹦跳没翻过神儿来呢,再歇会儿。”
二叔看到三妮子小脸红彤彤的,就偷笑。
三妮子发现了,就骂:“王八蛋张铁锤,都是你小子小时候把俺吓得落了这个毛病,你不是人!”
曹奎不明白三妮子突然骂出这么一段话啥意思,就有点儿莫名其妙,但他看到三妮子正着急,就没敢问。
原来是怎么回事。那年他们俩跟包子都**岁,在一次玩耍中二叔想玩儿三妮子娘给他做的花毽子,三妮子不让。二叔急了,趁三妮子正玩儿的尽兴之时,二叔突然喊了一声:“狼来了。”
三妮子本来就胆小,他一听狼来了,吓得撒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哭喊,等回到家一病就是半个月,昏迷不醒。这下可急坏了我爷爷奶奶,爷爷先找郎中看不管用,奶奶又找阴阳仙摆置,不知道是谁起了效果,三妮子总算是醒了过来。后来就留下一受惊吓心脏就没有规律地“腾腾”乱跳,等休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三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刚要起身往回走,忽然传来一阵打骂声,“巴嘎雅路,快快地离开。。。。。。”
三个人就是一愣,哪儿来的日本鬼子的骂声?
曹奎一眼看见了,西边不远处停着二十几辆崭新的小马车,几个鬼子兵正在殴打几个老百姓。
只听那些村村民喊着说:“把粮食还给俺,把粮食还给俺。。。。。。”
三个人一下就明白了咋回事。
鬼子兵看到追他们的村民不走,又用拳脚连踢带打的,有举着枪枪托子打的,把村民打得跟头把式的,一个鬼子兵头儿举起枪朝天空“啪啪”放了两枪,几个村民一看鬼子兵放枪,吓得谁也不敢夺他们的粮食。
“他奶奶的,鬼子又在抢老乡的粮食。”二叔望着沁河村给木村打造的小马车,愤愤地骂道:“狗日的小鬼子,简直不是人揍的。”
小马车悠悠哒哒地从二叔他们身边走过。
刚才小马车从身边走过的那一刻,二叔真想扑上去打死这些日本鬼子,帮忙乡亲把粮食夺回来,怎奈眼前鬼子兵太多,再说也不是出手的时间,所以他只能望洋兴叹爱莫能助。
“曹奎,三妮子,走,进城送酒。”二叔说。
三妮子心脏恢复平静,调转马车头,一扬鞭子,上了路。
曹奎远远望着小马车说:“铁锤,你说木村还能有多少马能用?”
二叔说:“不知道。”
“不行咱再弄他一回,让木村的小马车队彻底散摊子,那时候他就是在想抢也没马车了。”
也不知道二叔在想啥,他没有搭理曹奎。三妮子赶着马车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追上前边鬼子的抢粮车。
就在这时,前边的小马车走着走着突然都停了下来,就见前边那辆马车带头拐进了路南一个打麦场,后边的马车也跟着呼啦啦都进了打麦场。前边的赶车鬼子兵把马缰绳拴在了一棵树上,后边不能栓的,就拴在前边马车尾巴上,然后就见鬼子兵们撒风一般向一块庄稼地跑去。
三妮子眼尖,他一眼看见鬼子兵跑进了一片西瓜。啊,三个人明白了,天热,鬼子兵可能口渴了,看见瓜地就停下了车,想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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