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72）

这天，大榕树下又集聚了不少人，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谈论着村里发生的各种新闻。

突然，戏台上一阵打闹，人们扭头张望，只见几个**岁的小男孩儿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一个带头的大个男孩儿指挥下，做着刺杀鬼子的动作表演。

几个大人集中在戏台下嬉笑着看热闹，指指点点说那个孩子是俺的，那个孩子是他的，根本就没在意几个小孩儿的表演动作，当他们看了一会儿才看出来，什么“鬼子啊”，“杀啊”“敌人啊”，让他们听的既新鲜又害怕。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摆手说：“孩子们，你们不想活了？让小鬼子听见就不怕他们杀你们头？”

一个小男孩儿站在台上虎目圆睁，小腰儿挺得直直的，小嘴儿鼓鼓的，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小孩说：“俺不怕！将来俺长大了也打鬼子！”

说话的是我大哥。这些年村里发生的许多抗日故事，大哥都耳濡墨染牢牢记在心。尽管龟本不断来村里搜查，但二叔经常鼓励大哥要不怕死，要勇敢，要学他们打鬼子，从小树立一个敢打敢拼的男子汉，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所以，二叔和灭鬼八仙就成了他学习的榜样。当然，这几个小孩儿肯定也是受了大哥的影响，小小的心灵也根植了抗日火种。

有个小家伙见有人阻止他们表演，就用手指着那人说：“不要破坏俺们宣传抗日，告诉恁，咱越害怕，小鬼子就越欺负咱。。。”

“好，够个爷们，是条汉子。”二叔的突然叫好，把看热闹的人下了一大跳。

二叔刚才路过这里，看见大哥带着几个小伙伴儿在台上有模有样地自导自演，他就来了兴趣，于是就驻足观瞧。

台上还有梅儿的多多。二叔最喜欢看多多表演，他想看看多多是如何表演的，有没有他娘那种胆气。所以，就在台下为大哥和多多叫好。

在场的人一看二叔，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说话做事不考虑后果，跟他掺合在一起看热闹会看出事儿来。有害怕的就“跐溜”溜回家。但也有的不害怕，依然在戏台下说说笑笑看小孩儿们表演。

“别演了，侯二鬼来了。”

正在人们看热闹看的兴头正浓之时，不知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把在场的人“忽地”吓了一跳。老百姓毕竟还是老百姓，他们一听说侯二鬼来了，“唰——”把目光投向了村口。

果然，村口出现侯二鬼的鬼影，在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个日伪军，一到戏台前就咋呼着找我父亲，让他出来迎接。

父亲得到二叔报告马上从家里出来了。

刚才他正在跟山边商量扩大生产的事。这些日子清酒销量大增，加之弘康竹一整批走货一下就弄走相当大一部分。为了满足销量，父亲准备让山边再卖卖力多生产一些，好让那些急需的商户都能有酒卖。正在两个人快要钉板之时，二叔进来说，侯二鬼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村里搜查灭鬼八仙。就这样父亲出来迎接侯二鬼。

父亲离老远就跟侯二鬼打招呼，问他有何事这么兴师动众？

侯二鬼说：“我奉了龟本大佐之命，前来沁河村搜查灭鬼八仙。”

父亲一听搜查灭鬼八仙，马上露出支持的表情说：“可以可以，”他说着，就高喊着让村民都出来，把家门都打开，让侯翻译搜查。

侯二鬼也没客气，带着日伪军从村东头搜到村西头，又搜了东家搜西家，把村子折腾的鸡飞狗跳，就连墙缝里的老鼠也“跐溜跐溜”乱窜。折腾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搜到，最后搜到了梅儿的老院门口。

这时，山边从酒厂出来。

侯二鬼并不认识山边，他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站在门口，就让他让开，说他要搜查酒厂。

山边挡在门口不让进，他用日语跟侯二鬼哇哩哇啦说了一通日本话，好像在说，这里是酒厂，没有你说的什么灭鬼八仙。

侯二鬼当然能听懂日本话，他一听山边是日本人，就问父亲他是谁？

父亲说：“侯先生，你还不认识他吧？我介绍一下，他叫山边，是邯郸城开株式会社的弘康竹一介绍来的，在咱酒厂当技师。”

父亲做完了介绍，侯二鬼抬眼看看山边，跟山边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日本话，而后就带着人离去。

山边望着侯二鬼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对父亲说：“你们要多多小心那。”

山边的话不多，让父亲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山边跟他说这句话是啥意思，直到山边回了酒厂，他才似乎有了醒悟。

其实，山边在沁河村呆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傻子也能发现父亲的秘密，只不过他是一个本分的日本酿酒师，他也不愿意看到战争给老百姓带来的生灵涂炭。所以，他看见也就装作没看见，也从没跟龟本去回报过，说沁河村有抗日分子。

没过三天，父亲听说龟本兵分三路在铁路西各村疯狂清剿灭鬼八仙，把所有的村子折腾的乌烟瘴气。

有的乡亲气不过就不让他们搜，龟本就把他们当做灭鬼八仙不是开枪打死，就是被抓进孟庄严刑拷打，就这，龟本也没清剿了灭鬼八仙。每天搜查的鬼子兵刚走，皇协军又来，皇协军刚走，鬼子兵又来，一天不知来几趟。一时间，铁路西又被一片恐怖笼罩，乡亲们惶惶不可终日。

二叔急了，非让父亲下令跟龟本明着干，打一打龟本的嚣张气焰。

“胡说！”父亲嚷了二叔一句，对他这句话提出了严厉批评，让他以后少些浮躁，多些思考，不能一着急啥都说。

对于龟本这几天的疯狂，父亲看在眼里，恨在心上。他一想这样的确不行，在这样下去铁路西就会被龟本折腾的没有安宁日子可过。另外他又考虑到，现在自己的抗日队伍壮大了，就不能再任凭龟本肆意祸害老百姓！于是，他就跟宋指导员决定择机再打龟本一回。

宋指导员经过慎重了考虑，认为也该是时候恨恨地教训龟本一回来。于是他就同意了父亲和二叔的主张，决定主动出击打他一回伏击。

经过两天的侦查，父亲摸准龟本的行动路线，他前几天已经搜查了铁路西所有的村庄，就剩下西边最远的乜北村，也就是曹奎居住的村子还没搜查。他们就决定等龟本从乜北村出来打他一个伏击。

这天，龟本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从乜北村搜查出来，队伍刚走到邯武路父亲就对他们下了手。

灭鬼八仙依然黑锅底抹脸，这样谁也认不出他们长啥模样。

龟本的队伍正走着，突然枪声大作。日伪军一听有枪声，而且是冲他们来的，马上炸了锅，乱作一团。

侯二鬼一看有人偷袭，马上就想到一定是灭鬼八仙出现了，不禁大喜，马上说道：“大佐，灭鬼八仙终于出现了。”

龟本并没有高兴，也没有慌乱起来，他举起望远镜向枪声方向张望。他透过镜片看到几十号人个个脸上摸着黑，隐蔽在路边的庄稼地向他们射击。从那些伏击的队伍的装束他完全可以断定，这一定就是灭鬼八仙。

龟本终于发现了灭鬼八仙的踪影，他不知是高兴，还是兴奋，只觉着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就连跳动的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得意地跟侯二鬼，董占彪说：“今天我们一定不能让灭鬼八仙跑掉，彻底消灭他们！”

尚力很快接到龟本报告。尚力一听龟本盯上了灭鬼八仙，马上给他回电，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全歼灭鬼八仙。

战斗打响了，董占彪指挥着像一群散养的野兽一样的日伪军，大喊着“抓灭鬼八仙”就向扑了过去。

现在父亲的抗日队伍也有了手雷，这些手雷都是二叔在公路上打劫过路鬼子的，今天父亲给队员们每人发了四颗。枪也比以前好了，这些年父亲从龟本手里弄了不少好枪，都是崭新的三八大盖。

父亲看到董占彪带着人冲过来，一声令下枪管齐发，眼瞅着几个鬼子兵就被撂倒死在了公路上。

侯二鬼一看，灭鬼八仙还真厉害，上来就打死几个皇军，这可把他气的够呛。他大叫着，命令董占彪往前冲。

在董占彪的带领下，日伪军拼着命往上冲，子弹如雨点儿一般就落在灭鬼八仙身边，把父亲他们打得似乎有点招架不住。

父亲看到日伪军像一群疯狗来势凶猛，再这样打下去就会全军覆灭。于是，他就命令大家往西撤。

龟本在望远镜里发现灭鬼八仙要跑，就在后边喊，让侯二鬼和董占彪紧追不舍。二百多号日伪军铺天盖地尾随父亲他们其后。这期间不断有鬼子兵倒下，灭鬼八仙也有人不断倒下。

转眼来到了一片高粱地，这片高粱地足有十五六亩，就像青纱帐一眼望不到边。灭鬼八仙钻进高粱地瞬间就没了踪影。

龟本又从望远镜里发现灭鬼八仙突然消失了，就是一愣，他搞不清咋回事，就命令队伍停下。龟本举着望远镜使劲往高粱地深处探视。由于今天大雾弥漫，龟本的望远镜照了半天竟然啥也没看着。

此时，时间已到了下午五点多钟，由于气温开始下降，白茫茫的雾气更加了浓度，龟本的望远镜显然已不在起作用。

龟本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突然跟侯二鬼，董占彪做了个对高粱地“包围”的手势。

廖三经过跟二叔接触，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人生观，他想重新做人，所以现在学精明了，龟本叫喊的在急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往前冲，他在心里已经给自己设立了一个底线，对任何与龟本作对的抗日武装，他只放空枪，绝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