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二叔带着讥讽的口气说:“我说呢,龟本大佐这么舍得花钱,原来是让俺大哥给你们汇报情况。。。”“怎么,张有财,你有意见不成?”
二叔摆起脸,没好气儿地说:“侯先生,你说俺们村这么多年有过啥情况?就是那次灭鬼八仙来硬抢粮食俺没拦住,不也及时汇报给龟本大佐了吗?龟本大佐这么做,显然还是对俺们不放,是这回事儿不”
侯二鬼没想到二叔一回来就给他“叮叮梆梆”来了这么几句,让他听得心里如此难受,他似乎就有点儿不愿意听了,咧着嘴说:“张老二,你别以为你是谷口眼里的红人,可他现在不在了,养马场也没了,现在龟本大佐不能再给你那个面子了,你要是有意见,你跟龟本大佐说去,跟我说不着,我只是例行公事跑跑腿。”
二叔一听谷口死了侯二鬼就把他说得一文不值,气得他就想跟侯二鬼呛呛两句。
父亲看到二叔要发飙,急忙把二叔退到一边说:“行啦行啦,老二你别说了,这没你事儿,你回家去。”
黑子一直在门口台阶上蹲着,它刚才就想下口咬侯二鬼和那两个伪军,这会儿它一看二叔跟侯二鬼光想红了脸,“呜呜”着,就想扑上去咬这三个张家不欢迎的人。要不是奶奶出来的及时,指桑骂槐把黑子骂回家,它必定会给侯二鬼来上几口。
父亲把奶奶又推回家,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候先生,龟本大佐既然这么说了,那咱就照办。不过,你看今儿都大半天了,俺估摸着村里今儿也没啥事儿,咱从明个儿算起行不?”
“哎,这就对了,张老二,你看你大哥,这才叫光管而不吃眼前亏,往后跟你哥学着点儿。行,今天就算啦,从明天开始,下午五点你准时到孟庄汇报。”侯二鬼说完带着人走了。
宋指导员听说侯二鬼来了,忽地皱起眉头,不知他在想啥。停了片刻,只见他忽地笑了。
父亲就问:“宋指导员,你笑啥?”
宋指导员说:“老张,你听我说,龟本这么做看起来是把咱们套住了,把我们跟他捆绑在一起,实则他这样做对他并不利。相反对我们掌握他的情况倒是有利。。。”
“宋指导员,你咋越说我越糊涂,这咋能是好事?”父亲不解地问。
宋指导员说:“龟本不是让你每天给他汇报情况吗?这有没有情况还不是咱说了算?况且,他那里有什么情况反倒咱们可以随时能掌握。”
父亲听宋指导员这么一说,吧嗒吧嗒嘴,仔细琢磨琢磨,也笑了。
第二天是第一个汇报之日,父亲晃晃悠悠骑着龟本送给他的自行车,五点整准时赶到了孟庄。
父亲以为龟本五点钟一定会在指挥部的台阶上迎接他们,然后趾高气扬地听各村保长向他汇报情况。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他进入指挥部大院还没撑好自行车,就听龟本狼嚎一般的骂声传了出来。虽然父亲听不懂日语,但他从龟本的高声高声谩骂中听出来他又在骂人,声音震得屋里都有回音,水杯被龟本摔得“叮当”响。
刚才龟本说的日语父亲听不懂,但只听他后来又用中国话说:“。。。。。。自从我来到邯郸,短短的几年不是损兵折将就是丢失弹药枪支,还有伊藤次郎,黑川被杀,让谷口旅团长多次骂得我狗血喷头,现在尚力司令官又骂我不配做一个帝国的勇士,你们说,将来我怎样面对天皇陛下。。。。。。”
“该死的灭鬼八仙,也不知他们究竟藏在哪里?”这是侯二鬼的说话声,难怪龟本说着说着日语又马上变成了中国话,原来他在跟侯二鬼说话。
父亲偷眼往指挥部的窗口瞅了一眼,看见侯二鬼背对着窗口,像个晚辈似的站在龟本面前点头哈腰,净捡好话跟龟本说。只听侯二鬼说:“龟本阁下息怒,中国有句话说得好,财大伤人,气大伤身,还望龟本大佐保重身体。”
龟本翻瞪着着母猪眼看了看侯二鬼没说话,迈起罗圈腿儿在屋里徘徊着,就像扭秧歌儿,一走屁股一厥的一厥的,让人看了他的走姿不想笑也得乐。
龟本小个不高,站在墙上的地图下就像个小孩儿。他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地图,在地图上寻找被偷袭的地点,一会儿又拿起东洋刀,在手里比划着。
窗外射进来的斜阳尽管光线不怎么强,但夕阳余晖也把战刀映得明晃晃的,刺得侯二鬼闭了几下眼皮。
正墙上,日本裕仁天皇全副武装的巨幅照片高高悬挂,左侧摆放着龟本的办公桌。这个办公桌经过易主到木村手里,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后面的墙上悬挂着写有“武运长久”的太阳旗,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出这个屋子充满了浓浓的杀气。
“侯桑,你的说,灭鬼八仙究竟会在哪里隐藏?为什么我们始终找不到他们?”龟本问侯二鬼。
“灭鬼八仙神出鬼没,不好说他们藏在哪里?”侯二鬼今天说的话,似乎没有了往日自认为他是小诸葛断事入神的那种口气,龟本一问他灭鬼八仙的情况,他没敢把话说的太满,用模棱两可的说辞应付龟本。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龟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几年,龟本经历了太多的挫折,每一次电话响起,他都会被这样惊吓一次,每一次他刚拿起电话那头儿的谷口,尚力都会把他骂的狗血喷头。
电话再次响起,并且响得很急促,大有蹦起来的样子,这意味着他不接也不行了。然而,龟本从内心深处真不愿意伸手去接,因为他知道一接电话他就会遭到谩骂。电话响过两次之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拿起电话,先来了个立正,然后便开始不住地“嗨,嗨,”起来。
龟本放下电话,脸色马上死灰一般吓人。候二鬼没等龟本说话,就打听起电话内容。
龟本本不想说,可侯二鬼向他打听他又不得不说。龟本只好说刚才尚力在电话里又在骂他蠢猪,并说前几天灭鬼八仙炸了飞机巡逻车为什么不向他报告?尚力让他做出解释。最后警告他,你已经很多日没有给先头部队输送给养了,前方已经出现了给养危机,你必须马上想办法提供给养。
侯二鬼听龟本说尚力知道了飞机巡逻车被炸的情况,脸“唰”就白了,后边的话他也不敢再问了。
父亲在门外听得心花怒放。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龟本大佐,我看灭鬼八仙并没那么可怕,只要我们下决心围剿,再死死地抓住各村的保长,我想,灭鬼八仙必定会不堪一击。”
“你还这样说,你我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跟灭鬼八仙的较量,消灭他们了吗?”龟本质问木村。
木村的确还活着?父亲听到木村熟悉的说话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心想,木村没死?就这一个问号就把父亲惊得不轻。这时候父亲才后悔当初没听曹奎的话,把木村的脑袋剁下来,让他逃了个活命。
的确木村没死,那次,父亲以为木村被打死了,就没让曹奎剁木村的脑袋,结果他们一撤走,木村又活了过来,他带着满脸血迹和那个枪眼儿跌跌撞撞回到了孟庄。
龟本问木村是什么人干的?木村说肯定是灭鬼八仙干的。龟本问木村你怎么就肯定是灭鬼八仙?木村说看打法就是灭鬼八仙惯用的战术。龟本听了木村的汇报心里蓦地又“腾腾”起来。从他的表情看,他可能又想起养马场二百匹马失踪的事。
这时,所有的保长都骑着自行车先后到齐了。父亲一看不能再听了。于是就冲着屋里喊了一声:“龟本大佐,俺们来汇报情况来啦。”
龟本一听父亲和那些保长来跟他汇报情况,就出了屋,后边跟着侯二鬼,在后边是木村。
父亲一看果真是木村,只见他一脸横肉绷绷着,右眼扣着一个黑黑的胶皮做的护眼罩。父亲没敢正眼瞅木村,只用眼角的余光斜瞟了一目木村。
龟本数了数保长人数一个不少都来了,于是就问:“你们村有没有抗日分子,有没有发现抗日灭鬼八仙?”
各村的保长齐声回答:“没有。”
就这么简单,汇报完了,龟本一听一切平安无事,然后一挥手:“你们的,开路。”
于是,保长们连眼皮也没敢抬,如释负重一般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龟本的指挥部。
从孟庄出来,父亲踏上自行车就向家飞奔,之前那种悠闲劲儿顿然被刚才看见木村的一幕扫得一干二净。
来到小学校,父亲一见宋指导员就把木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宋指导员听了也是蓦然一惊,“木村还活着?”
父亲说,“不过,老宋你不用担心,刚才我已经看到木村那狗日的了,他的右眼瞎了。。。”
“木村眼瞎了?”宋指导员问:“他没说啥?”
“没有,他还像往常一样,看他的表情好像没发现是咱们袭击的他。”父亲说。
宋指导员听父亲这么一说,紧张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定了定神,然后说:“这就好,多亏那天下大雨木村没看清我们的脸,要是被他看清了那事可就大啦。老张啊,看来咱们百密有一疏啊,虽然木村的眼被摔瞎了,但让他逃了个活命,这就是我们的失误,以后再打伏击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木村没死的消息很快传到灭鬼八仙的耳朵里,大家议论纷纷。有人就开玩笑说,木村是借尸还魂。有人说木村命不该当绝。有人说让他多活几天,早晚会收拾他。大家议论过后,这场有惊无险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父亲还是每天如时到孟庄给龟本汇报村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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