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77）

第二天，艳阳高照，龟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白手套，胸前挂着望远镜，腰配战刀，气宇轩昂地行走在大部队中间。

由于龟本个头矮小腿也短，骑在马背上就像猴儿骑骆驼，晃晃悠悠大有稍不留神就有被滑下马背的危险。尽管这样，龟本今天显得异常兴奋，昨天尚力在电话里大骂他隐瞒飞机巡逻车被炸的情景，过了一夜竟然被他忘得一干二净。龟本回头瞅了一眼和他一样充满了朝气的鬼子兵，得意地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小野君，起个头，把我们的军哥唱起来，给士兵们鼓鼓士气。”龟本说。

小野“嗨”一声，扭过头起了歌头，鬼子兵像哭丧一样齐声唱了日本军歌。

龟本听着“哇哇”仿佛招魂一般的军歌浑身热血沸腾，在马背上来回晃悠着傲慢地扫视着远方。

军歌唱毕，龟本依然兴致不减，忽然诗情大发，说道：“小野君，你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是一片多么美丽的景色，它要是在我们大和民族该有多好啊。”

“大佐不必担忧，很快，这里将都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版图，甚至就连整个中国也会在不久的将来都成为我们的盘中餐，口中肉。”小野说着，几乎兴奋的快要落下泪来，他感到血液在身体里“哗哗”流淌。

小野面前这个他反感而又让他崇拜的男人——龟本，仿佛已经幻化成了庇佑日本的战神，而现在，战神眷顾着他，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他愿意为这种眷顾献出自己的一切。

虽然木村也和小野一样，心里荡漾着那种迫不及待渴望战斗的打响的那一刻，为大日本帝国洒尽他最后一滴血，为大日本圣战尽忠，但他似乎底气不足，没敢像小野那样在龟本面前表决心。因为出发前木村的一件事让龟本大为不悦，要不是今天有紧急任务，龟本肯定不会饶了他。

那么，究竟什么事让龟本大为不悦？

就在队伍快要集合出发的前一个小时，管仓库的一个鬼子兵来向龟本报告，说，军火库枪支弹药跟入库单上的数目不符。

龟本就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鬼子兵说刚刚发现。

龟本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他被调往山里走的时候枪支弹药丝毫不差，他没多长时间回来还从没有打开过弹药库，那枪支弹药怎么能不够数呢？龟本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木村。于是他就把木村叫到面前问枪支弹药的事。

木村一听龟本询问（junhuo）的事，脸“唰——”白了，但他还不想承认，说有一天晚上灭鬼八仙盗走了一批枪支弹药。

龟本一听就不相信，因为龟本从他的脸色上早已看出了破绽。龟本说：“木村君，你要跟我说了实话，我可以为你隐瞒实情，如果不说实话，我马上打电话报告尚力旅团长。”

木村一听害怕，于是他就把倒卖（junhuo）没得逞，让土匪半道劫走等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龟本本想把木村交给尚力发落，但又想到木村跟他这么多年，刚接替他当上联队长就被他又被他给顶了下来，他体谅到了木村的心情，就不忍心让尚力一枪把他给枪毙了，就这样，木村倒卖（junhuo）被龟本暂时压下来。但龟本害怕不保险，于是就把三个给木村运送(junhuo)的鬼子兵以私通灭鬼八仙为名，全都枪毙。然而，龟本没想到，他枪毙的三个鬼子兵当中还有弘康竹一的外甥，于是就惹怒了弘康竹一，把他搞到了尚力那里。这是后话，咱暂且不表。

此时，尽管龟本跟小野一样，因复仇的快要到来而释然般地谈笑风生，但他看也不看木村一眼。

廖三和伪军们走在前边愁眉锁眼，廖三和那些伪军心里清楚，自己马上要面临的是死亡。

这时，天色已经放亮，龟本的部队“哗哗”走在崎岖的公路上，道边树枝上不时传来野蝉睡意未醒的鸣叫。

突然，廖三跑过来，先敬了个礼，然后立正报告说：“报告大佐，前边公路有两道深沟，队伍无法通过，你看怎么办？”

龟本一挥手，队伍停下，他警惕地向周围看了看，道路两边静悄悄的，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转身对侯二鬼说：“侯桑，你的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侯二鬼“嗨”了一声，一勒马的缰绳跟着廖三到了队伍前边。

正前方的公路上，两道深深的路沟南北横亘，足有一米多宽，三尺多深，前面的伪军已经停止不前。

侯二鬼来到路沟前不由得就皱起眉头，他看了一会儿，可能觉着自己也无能为力，于是就回来报告。

龟本听说两道沟很深，部队根本无法通过，马上就来到队伍前边。

“大佐，路沟太深了，根本无法通过。”廖三说。

龟本望着挖得乱七八糟的土堆后边现出的两道深沟，不由得也傻了眼。

龟本问侯二鬼：“这会不会又是灭鬼八仙干的？”

候二鬼似乎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张口就说这是灭鬼八仙干的。因为他清楚，这些年他没少因为断章取义误判而被这两个人羞辱。更何况这里远离铁路西，灭鬼八仙不可能跑到这来挖这两条路障。所以，他现在似乎也跟廖三一样也学精了。摇着脑袋说不知道。

龟本怀疑的没错，这两条沟是在他没来之前，父亲和太行支队在此处回合后，二叔跟霍支队长提的这个建议，一是防止龟本被打急之后狗急跳墙，在混乱中强行越过伏击线，二是依托路障死死地把龟本拖住，可以随心所以地打击他。霍支队一听这主意好。于是就挖了这两条路沟。

龟本看了看手表，马上下令伪军们填路沟。然而，填路沟伪军又没有带铁锹，只得一窝蜂地都上，用手捧着土往路沟里填。

廖三现在接替了董占彪，当上了皇协军大队长，他一边指挥着伪军们往沟里填土，一边用眼角儿的余光，不住地向四周的山包扫视，心里不住地祈祷，八路军的子弹可千万要长眼呐，我廖三可是为你们提供情报的人，你们万万不能伤着我呀。我家还有六十岁的老母，和一个可怜的妹妹在等着我呢。

廖三正想着，突然，路沟里天崩地裂一般爆炸起来，爆炸过后，就见几个伪军当场被炸死，沟上沟下躺了还几个伪军。多亏廖三心眼多，离沟远点儿没被伤着，就这也把他吓得够呛，躲在一边脸色煞白，心脏像被一个什么东西种种地撞击了一下蹦蹦直跳。

爆炸声一响，龟本的东洋马嘶鸣着往后退了几步，龟本一勒马的缰绳东洋马才站住脚，龟本脸色煞白，看来他也吓得不轻，似乎泥丸宫里的魂魄都被惊出了窍外。

“大佐，你没事吧？”侯二鬼很有眼色，他看到龟本惊吓了一下，马上过来过问。

龟本定了定神，刚要说话，突然，公路南北的丘陵上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手榴弹也同时响起。

机枪，步枪，手榴弹就在日伪军队伍中响起，日伪军马上乱作一团。

父亲他们散插在队伍里，这样做的目的是不让龟本看清他们的面孔。

片刻之后，龟本又控制了队伍的混乱，只见他疯狗一般挥舞着东洋刀，“杀个鸡——”。

日伪军在龟本的指挥下开始向南边发起进攻，一边射击一边投掷地瓜一样的手雷，手雷不断在八路军战士面前炸响。

北边的土丘上，霍队长指挥部队向日伪军射击。南边的土丘上，黄政委也不示弱，指挥部队也向日伪军射击。

木村双眼通红，疯狂地大喊着，带着日伪军冲锋。大量的日军从公路上蜂拥上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给我恨恨地打！”霍队长下了死命令。

战士们居高临下趴在掩体后奋力射击，上百支步枪，加上排山倒海一般的手榴弹，把倒霉的鬼子兵顿时炸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龟本站在公路上，眼望着南北两边，心里不住地震颤。他没想到今天会遭到八路军的伏击，还没怎么开战就死伤了一片。龟本望着两边的土丘上的八路军，又尿了一裤子，裆里湿漉漉的。尽管这样，一心想复仇的他依然没有要撤退的意思，声嘶力竭地喊着，命令日伪军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八路军。

由于鬼子太多，虽然不断有鬼子兵倒下，但没有被打死的鬼子兵依然疯狂向上冲锋，甚至越攻越猛。

二叔出枪奇快，“啪啪”两枪就放到最前边的两个鬼子，然后一翻身跳到了山石后边。

随后，一排子弹就射到了他身后，打得尘土飞扬。二叔骂了一声：“他奶奶个球，小鬼子够猛地。”

突然，一个人斜刺里扑过来压在二叔身上，随后身边就响起了手雷的爆炸声。二叔定睛一看是宋指导员，只见他满脸血迹，“宋指导员，你——”

宋指导员见二叔盯着他的脸惊讶，用手一摸是血，“嘿嘿”笑了，说：“是鬼子的。”

就在这一瞬间，二叔感动了，他没想到他这个冤家对头在千钧一发之际会舍身保护他，他这回真相信了，宋指导员真的不计前嫌，关键时刻为他挡子弹，这让他不得不对宋指导员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看大舅，一见父亲双枪“啪啪啪”一枪一个，惊得下巴快掉了下来，嘴里说着“娘哎，是俺眼花了，还是眼不好使了？没看清咋回事儿，小鬼子就被姐夫你打死了。”

父亲得意地说：“振东，你打死几个了？”

“一个没打死，就打伤两个。”就这大舅也得意的自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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