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光,烟云浮动透空薄,一层浅淡的烟纱飘过伊的红袖,长袖掠过伊的发梢。
绝尘而去的轻快,超然物外的空灵,点足旋起的曼妙,转、绕、点、仰……每个动作都无不诠释着伊身姿的柔软,柔若无骨,就似真的没有骨头了一般!那么柔韧的身子诠释着每个舞姿的极致!
柔韧度、协调性、稳定程度以及动作的连续程度,伊展现得淋漓尽致,堪称完美!
泠泠月光,烟纱轻拢,红袖翩飞。
就似依坐在水之湄的俏丽佳人,忽的纵身一跃,跳入水中,随水沉浮,化作浮水落花。
轻扬蝉翼,身入妙境,红袖翩翩乍飘兮,款款动四方。
落花随水而流,对着流水顾影自怜,哀怨与无奈那逝去的美丽,眷恋那段这般美好的年华,却终是随水流逝,就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曾经的美好都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伊只是那奔赴死亡的落花。
流水、浮花,不过刹那,天地崩裂,物是人非。
伊在唱: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伊在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好一舞浮花恋影,好一曲天上人间!
“姐姐真是好舞姿!看来姐姐不只舞得一手好扇子,还舞得一身柔无骨呢!”
一个女子的声音,娇俏,轻柔,笑意涟涟。
水玉容轻叹,静静望向那个倚在柱上,笑得无害的白衣女子,无奈。
“若儿,你不用每次都来观我练舞的,我舞完一曲会很晚,在台上看不是一样的么?”
“那可不一样!若儿就是觉得姐姐在台下舞得比台上好,更恣意洒脱,更无所拘束。邀月而歌,散发而舞。姐姐,那可是在台上能看到的。”
悠若微笑着,看着坐到廊椅上休息的水玉容,轻轻说道。
水玉容闻言目光微闪,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那轮清冷的明月,低低喃语着。
“若儿,浮花恋影是师傅教我的第一个舞曲,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因为这首舞曲对身子的柔韧性要求较高,所以,从小练起,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每次都能从梦中被疼醒,醒来后会发现自己还是保持着那个疼痛的姿势——我竟是那样便睡着了。”
似在回忆,喃喃自语着,又似在向悠若倾诉,轻而缓地慢慢道来。
“师傅是个很严肃的人,因为就我一个徒弟,所以要求就特别的严格,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做得再怎么完美,师傅依旧不苟言笑,她不会夸我,对我说的只有‘还差得远’、‘还不够好’……
师傅极爱舞蹈,为了舞蹈,她抛弃了家人,抛弃了孩子,抛弃了爱人,抛弃了财富,抛弃了名利,甚至抛弃了自己的身体——师傅真是极其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为了舞出最完美的姿态,她从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后来,师傅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呵,说来也真是讽刺,师傅那一次是真的太过投入,投入到以至于忘了自己是在台上,因为场地的限制,竟是从台上摔了下来,摔断了她最引以为傲的腿——摔断了她一生所爱。不久后,师傅就郁郁而终了,作为一个废人,离开了这个她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世界。。。。。。”
悠若静静听着,没有开口打断,只是沉默地当个聆听者,等到水玉容话音落地,许久没了下文,才缓缓开口,询问道。
“玉容姑娘,舞蹈是你师傅的执着,那么,你的执着呢?”
“我的执着……”
水玉容目光轻微涣散着,脑海中不由闪过了那抹纤白的身影,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我能有什么执着,我不过个庸人罢了,若真要说的话,那就当是希望你们能幸福快乐吧。”
“你有隐瞒。”
水玉容只是笑着,不置可否,看向悠若,而突然跳开了话题。
“若儿,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可怜之地叫做‘珞羽馆’么?”
“若儿愚钝。”
水玉容收回了视线,眼帘轻垂,目光柔和,清和地说道。
“羽毛纵然轻贱,也当视之为璎珞。珞羽馆只收无家的可怜姑娘,这些姑娘纵然无依无靠,纵然轻贱如羽,但是在珞羽馆,她们就是璎珞,是有价值的,是值得珍惜的。”
“就像姐姐说的,珞羽馆是无家姑娘的家?”
“正是如此。”
水玉容站起身来,继续道。
“好了,若儿,回去歇息吧,明天可还是要开馆的。”
“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水玉容忽驻足,回首看向悠若。
“对了,若儿,不要和王流萤走得太近,会惹麻烦上身的。”
“谢谢姐姐的提醒。”
悠若笑着,说着,却显得并不在意。
水玉容无奈地轻摇头,道。
“你还是听进去的好,还有,现在的夜晚露冷,你让你的夫君多加些衣服吧,每晚站在你窗外受夜风,也真是不怕得风寒了。”
说罢,轻叹了一口气,转回身子离开了。
留下悠若一脸的错愕,而后迷惘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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