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囚牢，是死亡，是污秽，是禁锢，是易进而不易出，是权利与交易。

“媛娘，你快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出去的。”

“二哥哥！”

谢媛娘美目圆瞪，不甘地盯着坐如钟的王焕之。

是那个白面朱唇的模样，狱卒并未苛刻于他，而他身上所散发的，是只有那个白净的二哥哥才会有的气质。

“为什么呢？媛娘这般舍弃，只求二哥哥能同媛娘逃出囚笼，为什么要拒绝媛娘？”

谢媛娘神情恍惚，与王焕之并肩而坐，看着囚牢中灯火零星，似毫不在乎时间的流逝，就像是她只是来看望他，而她的服饰着装却说明了——她是来劫人的。

“媛娘，你快回去吧，被抓住了对你没有好处的！”

王焕之眉头微皱，张望着，惶恐狱卒发现了谢媛娘。

“我不走！你不跟我走我也不走了！要死一起死，谁怕谁了！”

“媛娘别闹！”

“可是……”

谢媛娘望向他，幽幽道。

“你怎的可以这般狠心，你知不知道再过三个月就是婚期？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几年？你知不知道为了哄你阿娘开心我煞费了多少苦心！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所付出的都付之一炬，你怎的这般残忍？”

王焕之垂眸，掩去眼中流光，轻声道。

“是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不逃？你根本就没有杀人，你根本就是背了黑锅，你是替罪羔羊，为什么不逃！”

谢媛娘目光一转，盯着那幽幽暗暗的囚笼星火，目光无神，没有什么焦距，喃喃着。

“你莫不是怕什么‘畏罪潜逃’？你还在想着会‘沉冤得雪’？王焕之，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王焕之低首，轻声喃喃。

“没有。我不会这么想。”

“你在等死！”

“媛娘。”

王焕之忽唤道，抬眼看向她，目光悠长，声音轻柔。

“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难道，这不是我的命？”

“没人会记得你！大家只会知道王家二公子，那个纨绔子弟，杀了人，犯了法，要被处死了！王家也不会感谢你，他们只是利用你，是利用，你明白么？”

“媛娘，我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你连做人的尊严都舍弃了，你明白什么？二哥哥，你怎么这般孱弱！”

“看不起我了？”

王焕之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也不恼怒。

而她沉默，冷冷掷言。

“要死一起死！既然生不可同衾，那就死后同穴！”

见谢媛娘如此，王焕之是变了脸色，眉头越皱越深，全是凝重而化解不开，可终是无言以对，无奈轻叹。

——————

“焕儿，你替了德王吧。”

贵妇轻敲木鱼，一手滚动着佛珠，跪坐在上奉的金尊小佛像前，眼神虔诚，缓缓对着身旁站着的王焕之说道。

金尊小佛像雕刻得细致，精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就似真的一般，怜悯众生的慈祥与大爱，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不言不语。

“阿娘，焕儿想知道原因。”

王焕之静静站着，而平视着佛像那慈悲的目光，轻轻询问着，听不出悲与喜。

“因为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王焕之忽觉可笑了，他的亲阿娘啊，在说着什么胡话？证据确凿？呵，好个证据确凿呢……好到他已是不能辩驳，他又能辩驳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之任之。

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就是要死于斯了。

“好。”

轻轻浅浅，平平淡淡，无悲无喜，无所情绪。

贵妇敲木鱼的动作微顿，抬眼看了下站于身侧的儿子——他就那么静静站着，不表示任何态度，她该松口气才是，可没由来的，一阵内疚和惭愧。

贵妇轻轻叹了一声，缓缓道来，而眸中充满了疲惫。

“焕儿，你怨娘亲也没事，但，请千万别怨德王……”

“阿娘，我从不曾问过你什么，这次，可否询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你和德王，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曾爱过的人。”

“这样呀……”

王焕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上方那尊小佛像上，看着那怜悯众生的目光，莫名觉得可笑与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