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丽中天,春光慵懒啊,还真是春乏秋困。”
伸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觑视着那灿烂若金的阳光。
手指,白皙,在阳光下竟显得透明,指骨分明,修长纤细。她记得他曾说过,这双手当用来拈花揉蕊,把玩列器,而不是沾灰染尘,碰触污秽。
污秽,血与尘么?
眼睫微颤,嗤笑一声,而用手掌掩去了双眸,这般就瞧不见那碍眼的阳光。
阳光慵懒,投在翠绿的新叶上,映下的是斑驳陆离的剪影,微风轻扬,新叶摩挲,发出沙沙的脆响,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如海浪。
而在翠嫩欲滴的新叶中,一抹素白的衣袂格外显得,以及那一条长长的衣袖,掩着那雪白的藕臂。
“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应当会尽早回来的吧……”
她如是想着,也就轻念出了声,却不曾想被他人“窥听”了去。
“是个姑娘?呵,姑娘倒是好大的胆子。”
仰头望着那倚躺在粗壮枝干上的女子,他瞧不见她的面容,只看得到她那一身素白的衣裳,以及那懒懒垂下的衣袖,远看还以为这树上怎挂了条白绫?近看原是哪个胆子颇大的姑娘在树上歇息。
“小子,知我在此歇息就莫来扰人清梦,到别处闹去。”
她不过懒懒回应着,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连头也不侧,看都不看树下的人一眼,也不觉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对。
风啸闻此言不由一怔,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胆敢说他是“小子”,还“到别处闹”?!很好嘛,他倒是想瞧瞧这姑娘长得什么模样,这般“粗野”想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穿个素白衣裳,躺在树上就当自己是神仙了么?
“喂,女人,下来!”
无所理会。
“不理我?好,你给我等着!”
风啸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竟是这般毫无意义地较上劲儿,想来是有些愤懑,还没人敢这般对自己爱搭不理,总觉拂了面子,还是个女人,当真不甘心。
枝干晃动着,新叶簌簌地往下掉,落在了她素白的衣裳上,没入了她如墨的丝发中。
他在为自己恶劣的行径自喜着,他不信他踹了树,她还能安稳地对他爱搭不理!
他成功了,因为她恼了。
“小子,你找死么!”
他刚还得意着,纵然她的言语依旧让他愤懑,而抬头望去,他也终是瞧见了她的容颜,然后怔愣,他后悔了。
那当有多少圣主大人的溺爱才能赐予这般绝美的容颜,是人么?应该是人吧,莫不真是天上的伊来了?听说只有伴随圣主大人的伊来们才有着凡人所无法拥有的精美容颜。是人么?应该是人吧,莫不真是误入人间的伊来?
她就这般坐在枝干上,拂去素白衣裳上那些碎落的新叶,面色不悦,而显得那双墨瞳更加明亮,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像宝石般晶莹透亮。
是人么?应该是人吧,伊来怎会显露这般嗔怒可爱的模样?
女子看到风啸竟只是傻愣地瞧着她,那近乎痴迷的目光让她很是不悦,她喜欢看另一个人这般瞧自己,却厌极了除那人以外的家伙用这种眼神瞧自己,尤其是眼前这个人,他的目光中带了太明显的占有欲,这让她大为火光,也不屑哂之。
“轻浮的小子,你当学学何谓之礼数!”
什么?伊来刚才说了什么?
风啸猛然回神,而再定睛望去,枝上空无一人。
些许恍惚,风啸收回视线,低下头才发现脖子竟有些僵硬了,用手抚额,额头的温度很正常。
那,刚才的,是梦?
伊来只是个梦么?
他居然大白天地做白日梦?!
风啸嗤笑了自己一声,而不由地又抬头望了眼枝干,依旧空空如也,轻风拂过,没有那轻飘的白袂,只有那簌簌作响的新叶。
――――――
“姑娘?悠若姑娘?”
林逸飞望着空无一人的房屋不由纳闷。
不在么?
“我在这儿呢。”
一个女子的声音,些许慵懒,自上传来。
林逸飞一怔,闻声望去,确实瞧见了端坐于房梁之上的悠若,咋舌而叹:“想不到姑娘还有此番好本领呢!”
悠若不以为意,不过敷衍地笑笑:“林公子寻若儿何事?”
“哦,是这样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关于叔叔的旧友……”
林逸飞刚想言,又住口,有些为难:“悠若姑娘,你看,能不下来我们再谈?”
这么一直仰着头,挺累的……
“嗯?噢,是若儿失了礼数,还望公子莫见怪才是。”
悠若笑嘻嘻说着,而,压根没有下来的打算。
林逸飞一时无语:“姑娘?”
“林公子坐下同若儿说吧,不用仰头瞧着若儿再说话的,并不矛盾不是?”
林逸飞无奈:“如是的话,好吧!”也就收回视线了,随意找了张凳子,开始谈论起关于林彦的旧友。
“悠若姑娘。”
林逸飞忽视开口。
“什么?”
“家里来了位贵客,如果姑娘遇上了不相识之人……最好还是不要碰上了,姑娘还是少出来的好,若实在碰上,姑娘你可千万莫与他起了争执!”
悠若目光微闪,浅笑:“自然,林公子愿让我与君郎寄宿,我们已是感激不尽,哪还会在贵府乱跑呢。”
“姑娘客气了,本就是我的莽撞得罪了二位……何况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呢,颇有似曾相识之感……啊!姑娘,我绝无轻挑之意的!”
林逸飞涨红了脸,紧张地瞧向悠若,只觉自己刚才说了很不应该的话!
“哦?”
悠若也并不在意,目光依旧飘向了一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公子说是无意的若儿又怎能责怪了公子?莫要让君郎听到便好了。”
林逸飞羞愧地低下了头,心中懊恼不已,而又像是才意识到什么,困惑地抬头瞧向悠若:“姑娘,怎的只剩你一人了?”
“家中寄来书信,君郎便先回去处理家事了。”
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如是敷衍。
林逸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也看出了悠若的爱搭不理,轻叹了口气,向悠若告辞,便是离开了。
屋中恢复了宁静,悠若一个歪身,又懒懒地躺在了宽敞的房梁柱之上,墨发轻垂,映着那一条懒懒垂下的雪白衣袖。
悠若目光涣散,一手轻垂,一手轻放在了心口之上,而回忆起了刚才林逸飞所说的关于林彦旧友的信息。
“临,僣伪之朝?呵……林彦林彦,你瞒了什么,你的旧友又是谁,我总会知道的!”
她如是轻轻喃语着,忽地又想起了什么,神色竟是有些落寞了。
“明明,才两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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