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真的只想嫁给阿一

2018-04-15 作者: 谙乐
如果可以,我真的只想嫁给阿一

冬日的水是静的,如镜一般的水面,清晰地倒映着四周的景色,宛如偌大的宣纸,上面用淡墨描绘了各种事物,清淡而恬静如斯。

林忆琴痴痴地望着这宛若珍宝的水镜,出神。

那清冽就如甘泉一般,不仅是自这水镜中散发出来的,还有身边这位美人身上所散发的气息,让人格外心旷神怡,一切烦杂思绪都一哄而散。

微笑,轻声询问:“美么?”好似生怕自己声音打破了这平静。

“嗯。”将微散的鬓发别至耳后,柔笑。

如一梦一愣,浅笑,悄悄地将手伸至林忆琴腰旁,自后将林忆琴环入怀中,轻靠于其肩头,呢喃:“没有琴儿美呢。”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身子一僵,惊惶,来不及思考,已是下意识地将如一梦大力地推开。

如一梦错愕,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没料到林忆琴依旧如陌生人般的排斥,侧过脸来看向惊恐的林忆琴,不怒反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阿一……”

“呵,对哦,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嘛!”如一梦自嘲着站直身子,那已是刻入骨中的傲气,那傲视别人,不容许被反驳的霸气与桀骜,“不过,林忆琴,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作为丈夫的我连抱你一下的权利都没了么?!”

气恼,控制不住的怒火,只因林忆琴那惶恐的表情,原来,这么久了,她依旧在怕他,依旧将他当成小人!

“可是你说过你不会逼我的……”林忆琴低眉顺眼,掩去眼中的情绪。

“……”挥袖,愤懑,“好!不逼你!不逼你!我还有事要处理,要出去,晚上就不回来了,没事别再来烦我!”说罢连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林忆琴木木地看着如一梦大步离开的身影,渐行渐远。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神色黯然,美目无光,有种什么东西就这么失去了,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淡淡的失望地哀伤,宛如此湖面一般,平静,悲戚。

“家主。”

如一梦驻足,瞥了眼恭敬站于一旁的人。

几日不见,他明显变得消瘦了许多,那显得死气的脸色和无光的眼眸,很难想象这还是那个自傲卓越的他。

“如羽小笨蛋?”

“夫人,起风了,该回房休息,准备用晚膳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林忆琴回神,从平如镜的湖面上收回视线,转身看向眼前这个自己并未见过却觉眼熟的男子,轻声询问:“阿一他,还生气么?”

“家主出去办事了,夫人不必担心。”低眉顺眼,没有什么其它表情。

“是么……”林忆琴失落地低首。办事?不是说都办好了的么……

沉默着,见林忆琴没有离开的意思,如羽不得不再次提醒:“夫人,起风了,家主让如羽来请夫人回房。”

林忆琴闻言迟疑了片刻,继而微笑:“劳烦你带路了。”

如羽这才抬头正眼打量了下这个自家的家主夫人,转身,径自往前走。

林忆琴听话地跟在后头,忽想到什么,恍然开口道:“你是经常跟着白玉表弟的那个羽吧?”

如羽没有停步,依旧向前走着,也不回话。

倒是林忆琴自家在那儿喃喃着:“记得最后见到白玉表弟是十年前的事了呢,想不到眨眼间就过了这么多年,也想不到你竟是如家人,对了,白玉表弟他,还好么?”

只是不经心地一问却让如羽驻了足,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转身,也不说话。

林忆琴疑惑,来至如羽身侧,看向这个憔悴的男子,目及到他眼角不断流下的泪痕,讶然:“如羽?”

没有表情的俊颜依旧那般淡漠,仿佛目空了一切,却是没有了昔日的傲然,脸色不是很好,好像比以前苍白了许多,他消瘦了,是,消瘦了许多,现在的他就如一张白纸一般,好似下一秒便会被风吹走,那般容易被人撕毁。

那般清瘦了的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黯淡无光,眼角却是泪流不止。

“如羽……”林忆琴轻唤,想让他回过神来。心中不免叹息,差太多了,和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少年,差太多了。

如羽有些机械地转头看向身侧的林忆琴,惨淡一笑,满眼都是悲戚:“是我杀了他,是我亲自拿起弓弩对准他的心脏,亲自射杀了他!”

林忆琴震惊,满是疑惑地看着身侧笑得那般悲戚的如羽,叹息:“如羽,你变了。”

如羽一愣,迷茫地看向林忆琴。

林忆琴摇了摇头,看着那依旧泪流不止的眼角,叹气,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水,喃喃:“不要让伤心成为惯性,太伤身。”

如羽只是怔怔地看着林忆琴,不发一言。

不要让伤心成为惯性,太伤身。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自从那天以后,已是过了七天有余,林忆琴再也没见到如一梦,纵然如兮说如一梦是有事出去了,可是林忆琴却是觉得,他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心里的怅然感在渐渐地弥漫着。

也自从那天以后,如羽仿佛成了自己的侍女一般,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供自己随便差遣。

可是林忆琴知道,如羽依旧没从白玉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表情总是恍惚着,眼神也依旧无精打采,甚至整个人都依旧消瘦憔悴着。

林忆琴叹息,可怜着他,只是因为白玉的缘故。

自己的母亲白氏就是白家的人,但是与主家却算是远方亲戚了,自己也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来过一次白家的主家府邸,也就是那次结识了白玉,那时都很年幼,纵然母亲再三叮嘱,可依旧玩到了一块儿。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这个白玉表弟是很天真可爱的,开朗活泼,在他的身旁也总是跟着一个大他几岁的孩子,一个对别人都很冷淡,却是对白玉很温柔的孩子。

再后来,自己听闻了白家惨遭灭门的事情,惋惜着那么一个如玉般的孩子。

刚见如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直到他自己说自己叫‘如羽’,自己也有些不确信,自己怀念般地低喃着,却是让自己不敢置信——那般温柔对着白玉的他,亲手射杀了白玉。

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朦胧地猜测着,惋惜着,那个如玉般的孩子最终还是去了,叹息着,这般憔悴哀伤的如羽。

“夫人,你知道么,玉儿就好像知道那个人就是我一样,明明我易容得很好。他在冲我笑呢,在他倒下前的那一刻,他冲我笑了呀,那是玉儿从那次以后第一次,再次冲我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如羽时常这么向自己低喃着,神情恍惚。

而自己,便会安静聆听着,不言不语,因为知道那是他自己的世界,他正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那是外人,所不能干扰的。

“夫人。”待林忆琴用完午饭,如羽才开口。

“什么事?”

“家主他,请夫人去书房。”

林忆琴呆愣着,许久,才回神,轻柔说着:“好的,我这就去。”

那般平静,矜持有度,宛如大家闺秀般的言行举止,让人真的不敢相信,林忆琴竟是农妇出身。

就像当初连如一梦自己都惊讶,为什么这样的女子竟是个农妇出身,她明明丝毫不逊于闺阁中的名媛淑女,甚至可能比她们做得更好,但为什么她却是个农妇出身。

看着已七日有余不曾见面的她,如一梦竟有种恍惚若梦般的感觉。

七日有余,他想了很多。

想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想他为什么要这般处处谦让着她?

想他为什么明明很想见她却固执地希望她先提出想见他?

为什么这个已成自己妻子的女人,自己却要与她约法三章?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搅得他茶不思饭不想?

他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会独自思考这么一些问题,而对方就跟没事人一样!

是因为她的不识好歹让自己伤心吧。

是因为不想让她难过,从而离开自己吧。

是因为自己向来高人一等的态度吧。

是因为自己当初的谋算失误吧。

是因为这个可恨的女人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让自己觉挫败吧。

是因为自己已经陷进去而无法自拔,霸道地想让她也和自己一样在乎对方吧……

“你来啦。”温柔地语调未曾改变半分,甚至更加的温柔,看着眼前这个美人儿,如一梦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旁……

“嗯。”微颔首,应答着。

“我,很想你。”没有丝毫的隐晦,就那么直白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抬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那般温柔地他,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心头一颤,继而轻叹:“我知道。”

“嗯?”些许疑惑,却也并不在意了,长睫轻垂,眼神迷离飘渺,低喃,“阿琴,对不起,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那时是一时气急,我,糊涂了……”

为什么是你先道歉,明明是我的不对,为什么次次都是你来先向我道歉?

林忆琴定定地看着如一梦,无声询问者。

如一梦只是笑着,站起身走至林忆琴身前,伸手轻抚上林忆琴的脸颊,就似不明白那无声的询问一样,亦不作答。

“阿一。”

“嗯。”

“阿一。”

“我在这儿。”

“阿一……”不确定地轻握住他的手。

“嗯,阿琴,是我。”反握住林忆琴的手,另一只手轻环住林忆琴的细腰,没有丝毫厌烦地应着。

“阿一,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受不了这种冷战的,为什么连阿一都不理我了?为什么连阿一都不陪着我了?为什么我出嫁的那天,嫁给的是如一梦而不是阿一?”轻靠在如一梦怀里,喃喃着,落寞着,惆怅着。

“阿琴……”如一梦轻叹,轻抬起林忆琴的脸蛋,俯身,吻下。

奇怪的是,林忆琴竟没有拒绝。

带着七日未见的相思,温柔情深,那是阿琴来如家后自己第一次吻她,所以用心,用情,温柔着。

“阿琴,我很想你。”伴着炽热的呼吸,再次吻上那甘甜的唇瓣。

她亦是没有拒绝,即便是如一梦已将她横抱起,向内房走去。

发髻被解开,罗衫垂地,那般乖顺地躺着,背后,是自己柔顺的青丝,铺散着,半张床。

落下的,除了那炽热的呼吸,还有那温柔得近乎甜腻的情丝。

那般温柔地缠绵,就如同呵护珍宝一般的仔细和小心翼翼,现在的林忆琴就像那娇嫩的花朵,再次向自己绽放,毫无保留地向自己展现着她的美,开心的同时,心中却带着另一种情感——惘然与无措,那是林忆琴未曾嫁进如家前,自己所没有过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真到自己能正大光明地拥有她了的时候,反而什么都变了?

一番缠绵下来,耳畔只有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都清醒着,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望着怀中背对自己的娇影,如一梦恍惚出神。

作为如一梦,他是失败的,同样的温柔,甚至给予得更多,而她却是避自己如蛇蝎,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而作为林忆琴口中的‘阿一’,他又无疑是成功的,能让她对自己放下所有戒备,那般的乖顺与听从,自己根本就没做什么,却为自己付之同样的温柔,甚至更多。

可是,为什么,明明同样都是自己,为什么她会对自己判若两人?那是她还未曾进入如家前所没有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清楚她将自己划分为如一梦和阿一是以什么为标准!

“阿一,时辰还早,我们……”林忆琴说着就想翻身坐起来,却是被如一梦制止了。

“嗯,是还很早。”再次吻向那洁白细腻的肌肤。

“哎。”林忆琴似承受不住地叹了口气,无奈,“好吧。”

林忆琴不清楚再次结束是什么时辰了,只知天还大亮着,如一梦也似乎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已是穿好了衣衫坐在床沿,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阿一,我有点累,能睡会儿么?”

“恐怕不行呢阿琴。”如一梦笑着将林忆琴扶坐起,“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一个你绝对会喜欢的地方,就当是我那天的鲁莽给你的赔礼,我想你快些去看看呢。”

“想让我快些看?”林忆琴觉好笑,揶揄地看着如一梦。

如一梦眨了眨眼,自是明白林忆琴的意思,咧嘴一笑:“太想阿琴了,一时没想那么多。”

“阿琴,进院子前要先闭上眼睛,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好。”

如一梦浅笑,走至林忆琴身后,为了防止林忆琴偷看,用双手轻蒙住了她的双眼。

“阿一,我真不偷看!”林忆琴轻声说着,脸颊微红。

“唔,不行,我喜欢这样环着你,这样,你又不能偷看,也不会逃走。”

“逃走?”林忆琴哑然失笑。里面是怪物么,会让自己逃走?!

“乖,来,我们现在进去。”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有过这样的愿望,想去学堂,就和别的孩子一样,可是,没有实现,自己从小就没有去过学堂。

娘亲为了嫁给爹爹而与自己的父亲决裂,甘愿下嫁于目不识丁的爹爹,过着清贫的生活,可是娘亲从没有怨过。

娘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教自己读书识字,那时候的她确乎是太小了,娘亲急于求成般地教授着那般年幼的自己深明哲理,自己总是懵懂停着。当时的她不明白。

后来,娘亲撒手人寰了,而她也终是明白了。

为什么娘亲那么急于求成?因为娘亲不希望自己目不识丁,不希望自己将来出去后受别人的欺负。

可是,望着那些自己还未认全的字与词,自己总觉遗憾,再也没有人,那么认真仔细地教自己读书识字了。

看着林忆琴带着淡淡哀愁的双眸,如一梦沮丧,从后轻环住她的身子,懊恼:“阿琴不喜欢如家的书阁么?”

林忆琴回神,望着前方偌多的书架,笑道:“怎么会呢,阿一你有心了。”

“一直都很有心呀。”

“可是阿一,我不识字……”那般的失落。

如一梦目光微闪,轻扳过林忆琴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柔声细语:“有什么关系,不识字我教你,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你,我都不介意,我可以整天陪你在这里,从最基础的开始也无所谓,阿琴,我愿意陪着你,教会你。”那般的认真与坚定。

“阿一……”感动么?她想是被感动到了,就这么轻而易举,毫无准备地被感动到了。

她想,她是爱上他了的,这个这般温柔对待自己的男子,哪怕她明知,他娶她是有目的的,他对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他是如家的家主,他是如一梦!

为什么她爱上的人身份竟是如此,为什么自己爱的阿一他的本质还是如一梦?!

她害怕了,想逃离,可是他却不肯放过她,她爱的人不肯放过她,而她也不舍得就这么离开爱的人身边,因为她爱他,哪怕这爱是个圈套,她依旧用着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在爱着他。

她矛盾着,希望他赶紧揭开一系列的圈套,狠心地告诉她,他的爱,只是个圈套,然后自己再狠心,笑着离开他,可是,做不到,在这么温柔的他面前,她做不到!

她贪恋着他那温柔,深爱着那般温柔地他,她真的希望离开他么……

“阿一,如果可以,我真的只想嫁给阿一,行么?”那么真诚地恳求。

只要他点头,只要他说可以,就算是个圈套也无所谓,就算是为了哄她骗她也罢,她想听到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啊!

“阿琴……”如一梦闻言身子一僵,神色复杂,眼中迷惘不定着,内心在不住挣扎。

他想点头的,他不想看到她再次失望的表情,真的不想,他希望她能天天开心,时时刻刻都是那么纯真的笑容而不是愁容,他会心疼,看见她不开心,他也会心疼难过啊!可是,可是……

别过头去,不忍看到她失望难过的样子,苦笑,就要说话。

“不要!”林忆琴匆忙出声打断,不住摇头,“阿一别说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了,不要说,不要说……”

如一梦心中一颤,双手捧住的林忆琴的脸颊,看着她惶恐的眼睛,低语:“阿琴,你也说了是不可能的如果,因为我是如一梦,所以,不行……”

虽然,这已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渐渐松开了紧紧抓住如一梦双手的手,无力地垂下,沮丧而疲惫:“你连骗都不能骗下我么……”

“阿琴,我不想骗你,我不希望你因为谎言而和我在一起,更不希望你活在我的谎言下!”赶忙紧紧握住林忆琴的双手。

为什么她刚才要松手,难道她不知道,她松开的不仅是他的手,还扯痛了他的心么?!

假的,都是假的……

林忆琴茫然地看着如一梦。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说些什么,她只觉得乏力,她现在的脑子好乱,怎么会这么乱?理不清的思绪,她觉得好累,她想睡一觉,让她的大脑休息一下,她真的只觉得好疲惫:“阿一,我累了,让我回去睡会儿好么?”

如一梦沉默不语,下一秒,横抱起林忆琴,离开了书楼。

林忆琴不语,疲惫地闭上双眼,轻靠在如一梦怀中,也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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