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

赫云大陆，十二月三十，除夕之夜。

叶国，叶城。举国欢庆，灯火亮如白昼，烟火不断，在夜空绚烂绽放。

“唔，好可惜哟，小殊子被逼着回家了。”悠若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桌前并不多的人，惘然。

铃子因为有宫宴，被留在了宫中，只剩辰悕郁闷地坐在桌前发呆。

苏菀殊因为家里要求她回去过除夕，从炎国回来后便又匆匆赶走了，犹记得苏菀殊一脸无奈地对自己说，五叔苏泽贯说必须让她回去过年，不然就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给她看，还要带着她那老实巴交的四叔苏泽磊一起上吊给她看。

苏菀殊颇为头疼，只得答应回苏家过年。她这么一走，苏柔桑和慕容凌枫自是都一同回去了。

汤念祖下完厨，做完这一桌子好吃的后便回家继续忧郁去了，因为并不熟，也就不加挽留了。

如此细算来，这一桌子佳肴旁竟只有自己、溟殇、辰悕以及四个吃货小娃娃。

看上去还有七人，好像蛮热闹，实则却只有三人，再不济，其实只有自己和溟殇罢了，这一桌年夜饭，吃得还真是冷冷清清。

“我还以为会很热闹呢。”悠若怅然。

本声音不大的一句，在这安静地饭桌上却是听得那般清楚。

其余人皆是一顿，面面相觑。

辰悕闻言撇了撇嘴，似毫不在意般：“一顿饭而已，要什么热闹。又不是没过过这么冷清的除夕。”

那倒也是，想来过去的日子，自己也确乎没过过一个热闹的除夕，自己甚至对于节日都没什么感觉，就如同一般日子过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开始在意了节日的意义？

“嘁，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有本事别承认自己想铃子姐姐了。”亿冲辰悕翻了个白眼，顺便偷偷瞄了悠若一眼，皱眉，这女人这么落寞的表情是闹哪样啊？！唔，本小姐都屈膝陪你这女人吃年夜饭了，她居然还不满意么？！

“我为什么不能承认我想那笨猴子了？我就想她了怎么样！说好宫宴上会偷偷溜回来的，都什么时辰了，那笨猴子居然还不来！”辰悕闷闷地说着，也不知是在冲谁发脾气，最后郁闷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唔，本神鼠也原来以为会很热闹呢，本神鼠还真没吃过这么冷清的年夜饭。”饭团忽然也变得惆怅了，放下了手中的肉饼。

“这么一说，糯米也觉得很冷清呢，糯米也没吃过这么冷清的年夜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糯糯地开口说道，眼中和饭团一样的，是对自己家人的思念。

一时间，饭桌再次沉默了，似比之前更加的沉闷。

铃子一进来就是见到了这番情景，不禁郁闷：“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清明呢，拜托各位，今晚是除夕好不好？都这么郁闷着这么迎接新的一年呀？”

“笨蛋猴子，你怎么才过来啊！”

铃子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辰悕，笑然：“被三哥那个大混蛋拦住了，就来晚了些，真是的，我怎么会食言呢，你看我这还不是急急忙忙地就赶来了？”

铃子的确是急忙着赶来的，因为如此，所以她连妆都没卸，穿着宫宴要穿的华服便来了。

辰悕也这才注意到铃子没换下行头，微笑着拉过铃子的手，让她坐于位上：“知道你着急，你看，你的发钗都掉了一支。”

“呀！是真的耶，算了算了，就当施恩积德了，保佑捡到它的人衣食无忧。”

“铃子。”

“若若姐！”

悠若浅笑，看着铃子，别有深意说道：“铃子似乎，长大了。”

“欸？”铃子不解。

“好像是长大了。”溟殇思索了会儿，得出和悠若一样的结论。

“又一年过去了，小猴子自然又长大了一岁，没什么好奇怪的。”辰悕扬起自信的笑容，这么说着，看着铃子，却是别有深意。

“那倒也是。”悠若站起身，“这饭我是真的吃着无味了，你们继续吧，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要记得早些休息。”说着便往屋外走。

“好。”众人异口同声应着。

“你不跟过去看看么？”辰悕看向依旧自若地坐在位上的溟殇，好奇询问。

“就同你说的，又过了一年就该又长了一岁，若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云淡风轻地说着，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看着杯中清如泉水的酒液轻轻荡漾。

辰悕更是好奇，戏谑道：“你们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欸？木头脸和若若姐闹矛盾了？！”铃子不敢置信，有些犯愁。

“真的呀！爹爹终于要扔了这个任性蛮横的女人了？！”亿双眼大放异彩。

“啊？！木头脸要变负心汉了？！”饭团也来插一句。

看着眼前一下子就相互议论开得几只，溟殇无奈，这不是很热闹么？不过，他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要想太多，吃你们的年夜饭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轻抚去衣上的褶皱。

看着溟殇的动作，辰悕挑眉，别有深意道：“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这种细节了？成油头粉脸的小白脸了？”

“只是突然有了新的生活习惯，寄托有所改变罢了，小白脸？你在说我么？嗯，我还真希望若能养着我而不是我养着她呢。”

“啧，小心我把这话告诉那女人哟。”

溟殇沉默了会儿，笑然：“去说也没事，我想去找她了，跟我一起去？”

辰悕很奇怪地看了溟殇一眼，撇了撇嘴：“我才没那闲工夫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溟殇只是笑着，然后离开。

待他的身影一消失，铃子已是忍不住询问辰悕：“若若姐和木头脸真的吵架了？”

辰悕轻拍了拍铃子的脑袋，笑得：“吵架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只是过了那爱天天粘着的阶段罢了。”

“欸？”铃子不解。

而四小只也是齐刷刷地盯着辰悕，满脸都是“我们也很好奇”的表情。

“哎呀，铃子，你看你的父王和母后，是天天如胶似漆，分开一小会儿就是要他命的样子么？”

“这倒是真没有。”

“总之呢，他们没有吵架，也没有闹别扭，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爱着，”辰悕顿了下，继续道，“或许，感情升华了也不一定呢。”

高处不胜寒。冬日的寒风从脸颊上拂过，从手缝间穿过，那冰凉沁肤的寒冷就那么一直萦绕在身旁。

天，是黑的，没有明月，甚至无星，只有那未曾停歇的小束烟火在默默开放着，为这夜色增彩。

轻叹一声，满目怅然：“我真的本以为，会很热闹的。”

下一秒，一件温暖的狐裘包裹住了自己，同时包裹住自己的还有那人特有的温暖。

“你也真是的，穿得这么少就敢往屋顶上跑，就算是四季如春的叶国的冬天，那还是会冷的，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让我贴身不离地照顾你？！”溟殇轻声责怪着，一手伸进狐裘衣中，握住了那冰凉的小手，不由抱紧她，用脸颊去温暖她那一样冰冷的脸颊。

悠若不语，只是眼神涣散地注视着前方，许久，才幽幽说了一句：“殇，是不是没有感情才是最好的？无所情，无所伤。如果没有希望，那就不会有失望，就是因为太过热切的期盼，才造成这样的大起大落，总归是让人不爽！”

溟殇沉默，轻叹一声，松开了握住悠若的手，将她的身子轻抱起来，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再一手轻环住她的身子，另一手将她的脸轻扳过来，好让她正面看着自己，仿佛想要说什么，却是无声，有些懊悔的神色显露，转瞬又逝，单纯地凝视着悠若的双眸。

“殇？”悠若疑惑。

“若，”惆怅而深情地低喃着，“我很喜欢你。”

一瞬的呆愣，继而点头：“嗯。”因为不是第一次说了，倒也没多大反应，“我也很喜欢你。”

“若，我很爱你，深深地爱着。”

“嗯，我知道。”悠若浅笑，“我也很爱你，深深地爱着。”从狐裘衣中伸出自己的手，轻环住溟殇的脖颈，仰脸凑过去，在其唇上轻吻了一下，表达自己的爱，继而笑着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