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发布后,柳年书再次成为垣城的一个传奇,他以708的分数考入了清华大学,消息一出,全城瞩目,媒体、以及广告代理、各种靠谱不靠谱的商家纷沓而至,他家的门铃都被按坏了。
柳年书连出门都难,连柳爷爷都受不了,每天跑到外面躲清静,不到天黑不敢回家,新月也不好来找他,每次路过看到可疑的陌生人,她只好假装不认识柳家,若无其事地路过。
好几天见不到年书,她又开始觉得孤单,电话突然响起,她接起来,是年书的声音:“在干嘛?”
“没干嘛?”
“现在外面没人,要不要到我家来玩?”这话听起来为什么有点暧昧?
“好啊,好啊。”
“对了,带着你的课本。”
“干嘛?”
“我柳年书的妹妹,学习不能不灵光。”
新月收拾好自己的课本,出门竖着耳朵听了楼道里确实很安静,一溜烟跑到二楼,门开着,她闪身进去,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年书笑了,他在屋里已经听到她下楼的蹬蹬蹬的脚步声。
新月喘着气说:“年书哥哥,现在见你一面好难。”
年书好笑地看着她,“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是毛毛躁躁的。”
新月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脸红到脖子根。
柳年书揉揉她的头发,没再调侃她,转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开学就六年级了,趁着我现在有时间,给你补补课。”
他给她上了一个小时的课,出了一张卷子给她做,效果不错。
他满意地点点头:“我就说我妹妹脑子不能不灵光!”
新月想,如果老师也像你一样,我肯定学习好。
柳年书的脸色有点严肃:“新月,人一定要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不要太大,比如说你现在,你就要考虑初中上什么学校的问题。现在你能选择的有两个学校,一是九中,一是三十一中,如果你一直都保持现在的成绩,考九中肯定是没戏的。”
新月低着头,用铅笔在草稿纸上不安地画着。
年书接着说:“一个人通往成功的路有很多条,有很多人可能不需要走上学这条将来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其实这条路是最好走、最省力的,而且这条路会越走越宽,你可以从中获得的远远要超出书本之外。”
新月看着他,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爸爸从不管她的学习,在学校,她是一个中下等的学生,老师也对她放任自流,她在心中早就给自己定了性,她不是一个好学生,她也没对自己抱什么希望。
年书说:“可能我刚才说的话你现在还不能理解,最简单的,如果你上了九中,你身边有一个好的学习氛围,你的同学都会努力学习,这对你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促进。等你上了初中,再想起我说的这些话,你就不难理解了。”
“年书哥哥,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九中。”不光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也是因为那是他曾经上过的学校。
“还有,上了中学后,你可能会收到一些关注,尤其是男孩子的关注,你还记得哥哥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新月点点头,他的话,她怎么可能忘记。
“一个人想取得成功,不光要给自己设定目标,还需要付出努力,好比一段旅途,某段路上会出现一些吸引你的东西,然后你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出现了偏差,回头发现你已经错过了自己的班车,在旅途上你可以等下一辆车,可是在人生的路上,你其实没有下一辆车可等。”
他看着新月清澈纯净的眼睛,“新月,这些话本来应该慢慢说给你听,可是我马上要去上大学了,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不管你能不能理解,你先记住我说的话,以后你慢慢就会懂得。”
酸涩的感觉涌上新月心头,他要走了,从此她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了,眼泪在眼睛撞击,让她觉得眼睛生疼,但是她有什么办法,人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告别。
年书也于心不忍,“新月,别难过,你可以尝试着去交一些朋友,人需要朋友,去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说的没错,她一直欠缺朋友,她羡慕那些女孩子三三两两,嬉笑打闹,可她不敢迈出那一步,她其实很害怕用一腔热忱去面对人家的冷脸,她一直小心翼翼,敏感自卑,在别人眼里,却变成了孤傲清高不合群。
年书搬出来一个纸箱子,看起来很沉,“我的珍藏,全都给你了。”
新月一看,是他的笔记、练习册,因为他的传奇,外面有人放话要出高价买他的笔记。
他笑着说:“不知道你那时还能不能用得着,没事翻翻看,也许会有帮助。”
新月看着最上面一本,封皮上端端正正写着他的名字,他练过硬笔书法,字写得好看极了。她抹着眼泪笑着说:“怎么会用不着,光是柳年书这个名字就可以卖很多钱了。”
柳年书也淡淡笑着:“新月,好好学习,我在北京等你。”
北京,从此成了她最向往的城市,因为有个人说,他在那里等她,她突然就开始恨自己比他晚生了七年,如果她能跟他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该有多好,她突然就脱口而出:“年书哥哥,我喜欢你!”她愣住了,这句话好像在她脑子里已经盘旋过很长时间,因此完全不需要经过思考,它自己就冲了出来。
年书笑了,笑容温暖而好看,“当然,你是我妹妹。”
心里酸酸的感觉迅速漫延,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我要真的是你妹妹多好,我喜欢你的家,喜欢柳爷爷,喜欢柳叔叔林阿姨,喜欢你做我的哥哥,我不想回我的家,没人理我、没人管我、连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年书心疼地摸着她的头:“新月,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选择,也无法改变,我们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哭吧,痛痛快快哭一次,擦干眼泪就得开始变坚强。”
年书走的那天,新月也已经开学,她正好有充分的理由不去送他,她不想跟他说再见,也不想看他离开,一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放了学回家路过年书家门口,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多看几眼,他会不会就打开门笑着对她说:“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可她等了许久,那门依然紧闭着。
回到家,看到他送她的小绒熊,静静坐在床头,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跟她说:“新月,要努力哦,哥哥在北京等你。”
她抹了一把眼泪,打开课本开始学习,眼泪却一串串滴在书本上。
孤独,一直都是她最大的敌人。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好转,好在年书总给她写信,每一次收到信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每封信都看了无数次,几乎连每一个字的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同时她努力练字,好让他在看信的时候也能看到她一手飘逸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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