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怀孕风波

第16章怀孕风波

就在刘立秋他们紧锣密鼓地集中排练时，月亮湾大队文艺宣传队出了一件让农村人难以接受的事件。

那天傍晚，刘立秋和刘土改在一间房子里排练对口词《学大寨》。这是刘立秋配合当时的农村形势而创作的。吃晚饭的时候，红玉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土改哥，平平病了，快去看看。刘立秋和土改几步跑到堂屋，看到平平脸色很不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并伴有不停的干呕。刘立秋走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平平一味地摇头说是心里怪难受。土改走上前一边给她扇风，一边细声问她是不是中暑了，平平望了土改一眼不吱声，仍哇哇地在干呕，身体在不停的抖动着。刘立秋见此情景，转身对土改说，马上去叫旺春来看看。

旺春是月亮湾大队的赤脚医生，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还是经过了三个月严格的医学临床培训，村里人一些头痛耳热的病，他还是能药到病除。

不一阵，土改领着旺春来了。旺春背着药箱，跟在土改身后，屁颠着赶到平平面前问道，怎么回事？然后给平平把了一会儿脉，又让平平张开嘴，看了看她的舌苔。旺春笑了笑对刘立秋说，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会没事的。然后从药箱里拿出几颗白丸子叫平平用温开水服下。

刘立秋有些不放心，将旺春叫到一边悄声问，旺春，平平到底怎么了？

旺春脸上露出几丝讥笑的口吻说，立秋，你们呀搞什么宣传队，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好笑啊！

刘立秋一脸的惊诧，旺春，你别乱说呀。

我不会乱说，立秋，我看你怎么收拾这事，平平已经怀孕了。

刘立秋脑袋有些乱，他马上从口袋里掏出几毛钱，镇定着情绪对旺春说，旺春，买包烟抽，好伙计，这事你千万替我保密，先别传出去。要是外面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就不是我好兄弟，我再也不理你。

旺春笑着说，立秋，我说着玩的，我会保密，不过别人传出去可不要怪我。哎，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害了平平。说完背着药箱走出了门。

旺春出门后，刘立秋让平平躺到床上休息，并叫红玉给她做了一个雪花蛋汤，让她慢慢喝下。吃晚饭时，刘立秋心里在琢磨，到底是谁把平平的肚子搞大了呢？刘立秋想来想去，他心里终天想明白了，百分之百是土改这家伙。在宣传队里，刘立秋知道土改和平平谈得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宣传队里的伢妹子在一起也议论得有鼻子有眼睛。刘立秋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春节后演出的一件事。

那次在沟坎大队演出结束后，和尚和虎子等几个人在收拾幕布、道具和乐器，刘立秋打着手电筒找厕所，跑了一百多米才找到了一个厕所，正准备进去时，他发现墙角边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忘我地亲热，以至他走近他们也没有察觉。刘立秋定睛一看，原来是土改和平平。刘立秋故意“咳”了一声，两人才松开手。土改和平平怪不好意思，脸都发烫地红得像关公。还是土改解围说，立秋，平平上厕所害怕，我来给她打伴壮胆。刘立秋说，快去帮助收拾东西趁早赶路呢。土改和平平答应着急匆匆地走了。这件事刘立秋一直没对任何人说，也没把它当回事，后来自己都忘到了脑后。

文艺宣传队里都是些根正苗红的男女青年，惟有平平是个例外。解放前，平平的爷爷是村里的首富，土改时被划成地主成分，平平的爸爸靠着厚实的家财喝了不少墨水，解放初期就成了国家干部。平平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她的爷爷有着地主分子的帽子，但她的父亲是革命干部，大队谁不对她的父母敬重几分。农村里的孩子，常年吃的是红茴饭，穿的是粗布衣，荒年还要忍饥挨饿，为温饱发愁，而平平一家从来不愁吃穿。在大队青年人的穿着上，平平也是几天换一身新衣服，听说她的毛线衣就有好多件。也许是她母亲漂亮的遗传基因影响，平平也出落得如花儿一般，是中学里最漂亮的校花，不少男生曾对她投以爱慕的眼光。可谁也没有想到，正在平平放飞自己梦想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向她逼近。平平十三岁那年，平平的父亲被查出有经济问题，受到批斗审查，并将他关进了一间阴暗无光的房子里，不让亲人们探访。造反派还对他进行非人的折磨，将他吊在横梁上，用皮鞭抽出一条条血印，还让他跪石子，做猴子抱桩。平平的父亲向来胆小，又没经受过任何磨难，因此受不了这种种恐吓和酷刑的煎熬，而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悬梁自尽了。

从此后，平平的家庭一落千丈，平平兄弟姐妹一下子由革命干部子女而沦为地主的孙崽孙女。平平的家里被造反派抄了家，她母亲也被吊打了两天两夜。家庭的变故让平平再也无法在学校就读，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回家种田了。后来公社组织调查组查了平平父亲所有的帐，没有发现平平父亲有多大的贪污问题，可平平家里遭受的重创再也无法得到抚平。

前些年，人们渐渐淡忘了平平家里的变故。由于平平清秀漂亮，又能歌善舞，大队文艺宣传队请示革委会同意，让平平参加了大队文艺宣传队。开始宣传队里也有人议论，刘立秋就给他们做工作。他说主席说过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何况她父亲没多大问题。平平进了大队文艺宣传队后，有一些人不大愿意和她交往，害怕刹了她家的霉气，影响自己的进步。只有刘立秋和土改几个人不嫌弃她，毕竟她是一个有知识和文化的女青年，没有剥削过贫下中农，而且温顺漂亮。在某些方面，刘立秋对她还特别关照，别人议论平平，他总是去化解，为她正名，别人不愿上她家，刘立秋却不怕。有一次，平平母亲带着弟妹们走亲戚，宣传队在外地演出回来，平平一个人害怕，就让红玉陪她一起到自己家里住。刘立秋和土改送她们俩回家，平平说，夜深了，你们就住我家算了。平平家里有两个卧室两张床铺。男的睡一间房，女的睡一间房。刘立秋问土改怎么样？土改说你说了算。那晚，刘立秋和土改、甲午三人睡一个铺，平平和红玉睡一个铺。

刘立秋对平平的好，平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特别感激他。至于土改对平平的关心就更不用说了。每天晚上排完节目，土改就送平平回家，等到她进了门才打回转。到外大队演出，土改总是和平平形影不离，俨然是一对青春伴侣。宣传队里有些女孩子在刘立秋面前嘀嘀咕咕，说三道四，刘立秋发现后就责备她们说，不要乱讲，人家正常来住，有什么让你们说的，就是谈恋爱也是他们的自由，难道你们今后都要去做尼姑？

可是，刘立秋怎么也没想到，土改和平平真的会闹出这样一段风流韵事来。他想，这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大队革委会领导知道。晚上，他把土改叫到一个避静的地方，把门关上说，土改，你做的好事吧？

土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立秋，我怎么了？

刘立秋说，平平她怀上了，是你的吧？

土改脸刷地通红，脖子都红透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立秋说，这事你要有思想准备，我单独问了平平，平平愿意嫁给你，既然你和她相爱，又有了你们的爱情种子，你就要准备把她娶回家。

土改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刘立秋说，平平怀孕之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要好好去跟她表白你心中的想法，并关心照顾她，你和平平年纪都不小了，是该成婚的时候了。不过，现在这事得瞒着你们的家人，持别是大队革委会，不要对任何人说，不然我交不了差。等我们中秋节演出和秋季文艺汇演结束后，你再抓紧把喜事办了，免得平平肚子出怀了，让别人说闲话。

土改满口答应下来。

土改没有食言。刘立秋离开月亮湾，到城里读书后不到两个月，土改和平平终于喜结连理，办了喜酒，打了结婚证，成为月亮湾文艺宣传队惟一成功的夫妻，也成为月亮湾广为传颂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