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坏人想羞辱我,可是弄巧成拙。待他们走进,我才看清她的模样。头发浓卷,双目澄澈,面色如红里透白的桃花。有一种天生丽质的美。我不禁甘拜下风。也许我除了一双忽闪忽闪会说话的大眼睛比外,别无其他比她好了。
他说:“斯密特先生已经把它送给我了 请你以后不要喊它杰克,我给重新娶了一个名字,乐乐。”说着便领她上楼去了。张妈居然说他从来都不带女人回来 难道她不算吗?张妈还帮着他说,他们是发小,小叔生于上海,长于上海。从小跟这位李小姐一起玩到大。
她还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怎么可能的事。我才不会。
我对上海一点都不熟悉。大热天的,阳光热烈。他非说我来一个月了都没有好好带我去转转的。司机也没带,就我两个人。他把如梦支开了,说她要带孩子。逛街带孩子是一件麻烦的事。
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把我拽下车,我钱包还没来得及拿。正准备返回去拿,他拉住了我。这是第一次我们牵手吧。嘴里说吃饭又不要你花钱,带什么钱包。我瞪了他一眼,把手抽回来,他捏得更紧了,疼死我了。我大喊一声疼,旁边好多人都看着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大街上调戏我呢。他松开了手。
来到了一家意大利餐,他点了一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那个意大利面好好吃。要了好几份。他说你要不要给我留点形象啊。我这才止住。反正我已经吃饱了。他倒什么也没吃,又是笑得很邪恶,“饶茹熙,发现好久没欺负你了,心里不爽呢”我懒得理你,起身站起来准备回去。他抢在我前面上了车,把车开走了。我追着车子后面跑,他终于还是没有停下来。
由于吃得太饱,刚刚又跑了几百米,肚子很不舒服。我好想回家,可是才发现没有钱,我说我是陈家二少奶奶,不但没人信,还问我哪个陈家。若是在苏州城,别人肯定都会知道。可这里是上海,陈家入驻上海也不过才二十几年的时间,况且在上海只能算上一般般。陈叔行,我恨死你了。
我只能在大街上流浪了,走着走着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估计那里就是城隍庙吧。到处都是摆摊的。走得太累了,我便坐下来歇会。旁边一位大婶递给我一个小矮凳。跟她聊了一会,她说这些丝袜是上海女人的最爱,还是进口的,我肯定是不信的。我问她一天卖多少,她说现在生意没以前那样好,百把双吧。
我仔细看了一下,还不错。我想照顾她生意,可是钱包在他的车上,无可奈何。我告诉她钱包被小偷偷了,没钱回家。我是外地人。她似信非信地望着我,嘴里喃喃道这孩子真可怜,世道越来越乱了。旁边一位大爷也感兴趣似的问我,家住何方,我随口说是来自东北。他说那可惨了 ,九一八事变后,那里早是日本人的天下了。家里人还在不在很难说呢。
我盯着他的摊位看半天看,他解释道:”我这些无线电收音机都是美国进口的。”我问他多少钱呢?他说十块左右吧。突然我就有了一个念头,我说服他们两个合作。把无线电收音机和丝袜装在一起卖,并大声喊:“买一送一喽,给最爱的老公买一个无线电收音机,给最爱的老婆买一双丝袜,他/她会爱你多一点。只要十一块哦”。没想到一个小时就卖出了三十多部。为了卖得更多,我甚至穿上了丝袜,露出半截白腿。
大叔的无线电收音机早卖完了,大妈的丝袜随后也被一抢而空了。他们两个都开开心心地说东西从来没有这么好卖过。我只是运气好,在家不小心听到爸和大哥在讨论抗日战争的事。现在大家对战争都是议论纷纷,对未来是各种猜测,于是乎每天看报听收音机成了大多普通市民的生活。至于丝袜,“商女不知亡国恨”,她们不管世界怎样,她们也管不了。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打扮得更美。就算是死,也要美美地死去。
他们早早收拾摊位,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给了我一笔不错的报酬。我只问他们要了5块。而坐黄包车回去也才要2块。
那个师傅问我去哪里,我一时想不起那个具体位置。我不知道家住在哪里,来了这么久,没有出过什么门。只是在附近转了几圈。但是难不倒我,“师傅,去驻德大使馆”。
快到驻德大使馆时,我让他再往前走几百米,我实在太累了。终于赶在吃晚饭之前回来了。我把钱都给他了。他说太多了,我说要用到钱的地方那么多,就不要这样了,说不定有天没钱回家就会去找他。他说没问题。
我一进门,就看到他在厨房忙碌。他吃惊地看着我,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哼,把我丢在大马路旁,这种事也就你做得出来。
他又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尝试一下流浪的感觉,但是两个小时后我去找过你,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人。”听他那口气,好像我不在那里等着他是我的错一样。
“难道被人欺负了还要我说出具体细节吗?”话刚刚一完毕,他就从饭桌上站起来了,问我哪个小子。
天呐,这什么跟什么。能欺负我的除了你还有谁呢。真是白痴。我也吃不下就进房睡觉了。他还在那里好奇我是怎么回来的。
第二天,报纸上就登了我秀大腿的照片。我不是名人,陈家也不是,但是却也轰动了整个上海。家门口还有记者纷纷欲翻墙进来,家里一下子闹腾起来了。妈责怪我让陈家丢人现眼,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节操都不要。大嫂也是,说家里不缺钱,我干嘛去摆地摊。只有爸一个人夸我,懂得一点经营之道。大哥让家里的男丁都出去守住大门还有院墙。那个陈叔行却只在一旁笑着。但这笑又不像平常的笑,没有嘲讽,没有高傲,没有得意。
他忽然走过来对我说:“原来如此,不愧是我陈叔行的妻子。”说着便搂着我跟外面记者媒体们见面,说昨天两个人逛街不小心走散,然后家妻自己赚了路费回家。甚至有些记者问我在哪所名校学的经商管理。乱七八糟的问题,乱糟糟的人群,挤得我呼吸都是艰难。他带我坐上车走了。把那些记者,爱八卦的人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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