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海,我是没有话说的。从未了解过。
吃晚饭的时候,大嫂说陈家这下要在上海露面了。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有这么一个二少奶奶了。大哥让她少说几句。妈开口了 ,婉婷说得又没错,便又望了一眼小叔,你要管管她。你让人不省心,她也是的。当初你爸还说茹熙娴静端庄,你又个性张扬。两个人在一起最适合不过。这如今像个什么样子。爸什么都没说,吃完后就进了书房。小叔也说吃饱了,用手在底下捏我的大腿,疼死我了。我于是用我的高跟鞋跟往他脚上使劲踩去。他忍住没喊出来。
出来后,他说:“你怎么那么笨啊。留下来不是让妈和大嫂骂吗?要学学爸,不想听就走。”我说:“她们想骂就骂好了,反正你也逃脱不了。”他夸我:“怎么变聪明了。”我呵呵笑道:“本来就是这样啊,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说在上海陈家算不上大户人家,怎么会有人对我的一举一动这么关注。问我是不是得罪别人了。怎么可能,我连路都不认识,别说出门了,就想认识几个人都难。
这个城市好像没有夜晚,永远都是灯火通明。他照常出去了,拉起我的手就走。
“带你去见识一下上海女人,你不是想认识更多的人吗?”
“大神经病,那种场所我才不愿意去。”他硬生生将我拽进去了,我想说我来自苏州,来自一个封建家庭,对太过分的西洋并不是那么认可。果然这里歌舞升平,到处一片欢乐的气氛。与我想象中的又那么不一样。他丢下我直奔二楼去了。
我正准备走时,听到一个细语柔声“茹熙”,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风韵绰约,打扮高贵冷艳的女人。看着熟悉又不熟悉,她说你不要傻楞在那里了。
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婉玉。她说她回上海后,无处可去,便去当香满楼当了主唱。她见到李督都时,心如小鹿乱撞,没想到李督都跟她惺惺相惜,于是她已嫁入李家,当了七太太。
“婉玉,我真羡慕你,有勇气有胆量追寻自己的幸福。”
她望了一眼立在二楼栏杆上的小叔道:“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的对象啊,这年头离婚都是常有的事。”我微笑着点点头,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我。仅仅几秒钟,我赶紧转移话题,仿佛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一样。是我心虚吗?
婉玉说她前几天才知道我们来上海了。我们两个继续坐下聊一些家常。一个珠圆玉润,带着亮光闪闪耳环的女人来了,在她耳畔说了几句。她便离去。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欣赏着这些千娇百媚的女人,我看到他在二楼栏杆上搂着一个柳腰,脖子粉白的女人。我不知道他带我来这里干嘛。难不成是来看他怎么个风流倜傥吧?想想觉得这地方不是我呆的地方,再次欲离去。
不久,她回来了,一个50来岁的秃头挽着她的手。有那么一刻,我心里是难过的。我以为的李督都至少不是这样的。膀粗腰圆,她跟他介绍道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他笑得倒很豪爽,我笑着说:“李大都督身材高大挺拔,该不会是东北人吧?”他是一个很随和的人,“这位饶小姐可真会看人,我祖籍山东呢。”
不一会儿,一个有着柔软卷发的少女进来了。她过来打声招呼就直奔二楼。他笑着说:“我这个女儿啊,被我宠惯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黏着姓陈的小子。”我听了忽生出一份醋意,也只好说道是他命好,有福气。他大抵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若是知道了这么说可是另有它意吗?婉玉说她累了,要他陪着回去。
一个朗目浓眉的男人突然出现,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这样的人。不一会儿他跟一个外国人在我前面不远处的位置坐下了。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坐到他身旁。忽然又起来,纤纤细步地回来,拿了两瓶红酒。
不开心,不开心。我爱的他怎么会是这种人。于是也学着点了一瓶红酒,一个人在那里喝着。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怎么心情不好啊。”我没有理他。他笑了,你再等等,看你心情会不会好点。半个小时后,大哥离去了。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又坐到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两个人的舌头勾在一起。
不忍直视,我低下头来。他笑得好大声 ,笑我不懂男人。叔琛来这里也这样吗,他经常来吗?正想得出神,他准备示范一个给我看,招手旁边一个暗香袭人,眼眸乌灵闪亮的女孩过来。
简直太过分了,我实在受不了,跑了出去。他以为我是在吃他的醋,便跟了出来。其实我是不能接受叔琛也是这种人的事实。他不急不慢地解释道,其实这里也不是什么风月场所,而是各种谈判条件,交换利益的地方。
“我刚刚那还是第一次呢?其实我大哥从来都没有理会那些女子”。我仍旧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停止步伐。
我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他比我看起来的要成熟得多。是我太小看他了。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说上海不比苏州,见识一下上海女人,留点心思,以后不要被人欺负。
“顺便嘛也学学人家的梳妆打扮。”
“讨人嫌,你这话外之意是说我不合适时了。”我故意说道:“那李小姐打扮也并不像她们,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喜欢她了。这话可不要乱说,会出大事的。”说着,还拌了一个鬼脸吓唬我。我没有理会,多幼稚啊,跟一个孩子一样。
“不解风情。”
居然这样说我,我实在气愤不过问他:“你该不会希望我跟她们一样吧,对你百般顺从?”
他笑着说:“该学的是要学的,不该学的当然是不该学的。”他深邃的眼睛望着我笑。
半天我才领悟过来他的话里之话。简直让人无语不得。
哼,想让我学习她们一样对你百般殷勤,“你做梦去吧。”
“饶茹熙,你是不是太失败了,连这些女孩子天生就会的东西,你还要我来教。”
我承认我对他是不够温柔,可是那也要看对象啊。他说的话有些还是有道理的,不说别的,就说大嫂。她来上海后,是尽显外交手段,跟各国驻使夫人关系甚好,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大妻小妾们。也不像在苏州那样穿着素雅了,今天早上我还看她穿了一件紫貂皮大衣,脖围最时兴的天鹅绒丝巾。
在这些方面,没人教我,如梦也不懂吧。但是改变是应该有的,只不过让我变成大嫂那样我的确做不到,我无才无能,是真的没有办法在那样人多或隆重或欢庆的场合来往自如。那些会和男人**的女人,我心里是有一丝讨厌的,成为她们,是更加不可能。
平凡的我,见了上海女人,我就成了乡下丫头了。不过不要紧,我不每天也过得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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