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逢

兜兜转转，兜了这么大个圈，千转万转，最终还是回到原点。

这桂花飘香的季节。芳香缠绕枝头伸出围墙来，陶醉的自然是路人。这香的世界恐怕是谁都喜欢的吧？只是我们很少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世界。一年又一年，芳香依旧。终于在这个九月，秋高气爽的季节，他出世了。我在世上已无依无靠，只剩下小虎哥，小春，母亲，奶妈，三哥，小兰值得我牵挂了。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他们。他们也都不知去往了何处，久久没有收到小春，小虎哥和三哥的来信了。

自从半年前听闻，陈家要拖延婚礼，然而这个十二月就宣布取消婚礼了。外面谣言四起，他一向独立特行，我更加不知道原因。

何姐说那个陈公子要收并我们的“苏绣湘菜馆”，这怎么行，它可是我们所有的收入来源与生活保障，还有我心里自己的打算。即使给了钱也不能解决我们往后的生活问题。

何姐说，这个陈公子，在上海也算得上展露头角的人物了。他的‘川行大酒店’盛名一时，美国大使馆，法国大使馆等各国重要政界或商界人物，还有李大都督等上海军政界重要人物都常客。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他两边跑。他都受到不错的评价与认可。他经营的“行川大酒店”从取消婚礼后，生意虽有所影响，但还是在继续营业，如今他又在不断收购。看来对他并无影响。12月底，何姐跟他派过来的人谈判过几次，双方因意见无法达成一致，最终这个饭馆保住了。但是我们没有一天不担心，失去它估计是迟早的事。

今年新年刚过完，何姐说他亲自过来。我不放心她。她虽曾经也是交际花，对他不了解，未必说得过他。我让她在我们饭馆的二楼约他。我们这个小饭馆不如他那个七层楼的大，只有三层楼。二楼有一些小包间。他们坐在外面包房里，我在里面坐着。门口放下了门帘。这样我也能回去想些好的对策。何姐热情迎接他“今天什么风把你这个大贵人给吹来了。”“我说哪个钉子户呢， 非要本少爷亲自出马。”他还是那样猖狂，说话语气咄咄逼人：“这一百万给你们，够你们生活下半辈子了。”也许是他声音太大了吧。吓到了忆歌，我给他取名苏忆歌。以此来怀恋我逝去的两个哥哥。另外就是每当我的无线电收音机播放音乐时，他就听得很开心，不哭不闹，浅露酒窝。我也希望他以后会生活在大地歌飞的明天。今天他一直哭个不停。这小家伙平常很乖的，今天抱在怀里哄半天也没有停下来哭泣。我听到他往这边来的脚步声，慌慌张张地背对着门坐下来。何姐急忙赶过来，“里面是我妹妹”。不一会儿，门帘放下来了。我知道今天又失败了。

他根本不给你开口的机会，口才再好也没用。有更多的谋划也没用。原本我们计划让他放过这个小饭馆，他可以把隔壁的几家店收购的，地理位置一样，人流量也一样，公平竞争。不知道他是看上这个小饭馆哪里好了，让我们为他做事，这是不可能的。

我想他要让我们离开还是容易的事，只是怕毁了“行川大酒店”的信誉吧。才没有用其他特殊的办法。何姐说他明天再来，今天有事谈一半匆匆走了。

我无心情待在这里了，便往回家的路走去。何姐让我小心点。我点头离去。陈叔行，难道要我亲自去求你，你才会放过我们吗？即使去了，未必也会放过我吧。更何况我已经答应妈是不会见他的。

“饶茹熙”听到后面有人喊我，我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饶茹熙已经死了，我现在叫苏绣。我知道那是他的声音。也许是在二楼他掀起门帘看到我慌张的身影觉得不对劲就转身来确认一下。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苏绣湘菜馆”的幕后老板。''他怎么会突然调查我？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了，任我怎么努力往前也没有踏出去一步。终于还是要再见他吗？

他在后面大声念道：“苏绣，大概一年前来到上海，去兴瑞银行打开了保险柜，后来又去同辉当铺换了六十万，与一个江南名妓何凌烟开了这家饭馆。”他居然查得一清二楚，那么今天是有备而来了。

忆歌这个时候又大声地哭，哄也哄不住。我只好转过身来。小傻还是老样子，指着我说：“二少奶奶，真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死，我是说我在医院大门看过你，小叔还不信。”这个小傻，真是没白叫。那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我刚刚出院，我回头的瞬间看到了在同一个医院看病的父亲。他的旁边陪伴着一群人。还好是我先发现他们，我便抱着孩子往前走得飞快，何姐在后面追着喊“绣绣，跑那么快干嘛，才刚出院”，出了医院门我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对何姐说饿死了。她以为我是胃口大增也就信了。

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学会怎么生活。怎样的生活才适合我。我极其淡定地开口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放过我们吧？这个饭馆对我们两个女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既然你想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很好奇他怎么知道的。妈和大嫂应该会封锁我回上海回陈家的事实的。这一年来我真真实实是与他没见过一面。大哥更是答应我不会说的。

“我们有缘无份，你走吧。”我只能这样解释我的行为了。

“我十三岁那年，回了一趟苏州老家，我的司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孩，她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瞪着我，嘟着嘴巴，那模样可爱极了。”于是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怎么会在他手里，那是我十二岁与大哥一起拍的照片。也是大哥留给我唯一的礼物。

他说我为什么要把照片夹在他书里。不就是想告诉他我还活着吗？想了半天，我猜到应该是如梦放进去的，只有她对我的东西最熟不过了。她难道知道我回陈家过。傻如梦，为什么要帮我，我其实不想回到陈家。现在更加不想，在那里只会有更多的束缚，我有自己的事去完成。

“茹熙，我们的缘分早就开始了，比你跟任何人都早，只是我没有早点认出你来。”他又指了指照片的那个女孩，“她就是当年跌倒在地傻傻生气的那个女孩”。

我的心忽然乱成一团糟，仿佛我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他了。

“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生下他？”说着又将我怀里哭泣的儿子夺了过去，他马上停止了哭泣，他也想有个爸爸吗？

我生下他，不是因为爱，还有其他更多的原因。还来不及解释，他让小傻过来把我拽上了车。我又重回了陈家。

他对我说“爱一个人心就会疼，如果心都不疼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