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分为三部分安营扎寨,互为犄角之势。
从赵瑾煜的中军大帐到晋安侯世子贾飞林的驻地,途中大约有十余里的路程,全都是被积雪覆盖的草原。
临出发的时候,洛风端着一碗百合莲子粥进了大帐,他把粥碗放到杜清婉的书案上,然后笑着说:
“林公子,将军说您是江南人,不习惯北地的饮食,所以小的试着给你煮了这碗粥,请您试试看。”
杜清婉的神色瞬间尴尬,忙起身对洛风拱手道谢。
洛风笑着侧身避开了,又悄悄地打量了杜清婉一眼后含笑退了出去。
杜清婉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匙,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碗粥上,赵瑾煜所说的那位木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对她接近贾飞林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估计都要看了她今晚的表现之后,赵瑾煜才会决定告不告诉她。
杜清婉从袖子里掏出玉笛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她明白自己对于赵瑾煜的价值到底有多少,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都要看她今晚的表现了。
傍晚的时候,杜清婉骑马跟着赵瑾煜去往贾飞林的驻地,申靖勇带着十几名护卫跟在后面不远处。
赵瑾煜的眼神几次扫向杜清婉,都发现她一直在全神贯注地打量周围的地势,尤其是不住地前后观察地面,似乎完全没把他午后交待的事情放在心上。
心里憋了气,赵瑾煜的语气便有些恼怒:
“我们筹划了很久,却一直无法让人接近贾飞林。那个叫木子的女人也是水米不进,连她的身份都查不到一丝一毫的信息,你最好把这事放在心上。”
杜清婉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她不接赵瑾煜的话题,反倒是用马鞭指了指周围的地面说:
“将军,不知你可否注意过,我军的驻地虽然接近水源且远离山地,但是这积雪下的枯草却是不可不防的隐患。如今是隆冬尚且无碍,但若是开春雪化后,只要一把大火就足以让我们损失惨重。”
赵瑾煜听完杜清婉的话,瞬间就变了脸色,他盯着杜清婉看了一阵,才咬牙叫来了跟在后面的申靖勇吩咐道:
“你现在就派人回去告诉童方,让他带人把大营周围十丈之内的枯草全都清除干净,包括另外两处驻军也要通知到。”
申靖勇楞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杜清婉后,马上应了声“是”。
贾飞林比赵瑾煜大了几岁,但也不到三十岁,只不过身材略微发福,便有了些中年人的慵懒油滑之像。
看到赵瑾煜一行人走进,已经候在营门口的贾飞林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他亲热地拉着赵瑾煜的手说:
“瑾煜,我都给你下了几次帖子了,你总算是舍得来了。”
赵瑾煜大笑着说:
“世子你太客气了,我最近无事,经常和属下出去打猎,时常因为贪路晚归,不然定不会拖这么久才来见你。”
说完,赵瑾煜指了指跟在后面的杜清婉说:
“我这些天豺狼虎豹猎了不少,还顺手在雪地里捡了个落难的江南客商,世子看看他的皮相怎么样?”
贾飞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看了看杜清婉,然后拍着赵瑾煜的肩膀笑道:
“原来瑾煜你喜欢这一口,怪不得我送给你的那些女人你碰都不碰,你倒是早点说啊,我虽然未必能找到这样货色的,但是弄几个相貌清秀的小倌儿送给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瑾煜哈哈大笑,和贾飞林手挽手往大帐里走去。
对于赵瑾煜和贾飞林的肆意羞辱,杜清婉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还在赵瑾煜把她指给贾飞林看的时候拱手施了一礼。
申靖勇一直微笑着跟在杜清婉身旁,他默然不语,心里对杜清婉却多了一份敬佩之情。
男人们大碗喝酒大声说笑,杜清婉优雅斯文地端起小巧的白玉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柔和地落在掀帘而进的女子身上。
披着狐裘却依然显得不盈一握的腰肢,瓜子一样小巧的玉白面孔,一双剪水秋瞳似乎时刻都要滚出珠玉之泪。
杜清婉在心里叹了句“好一个绝代佳人”,就见贾飞林已经笑着朝那女子招手道:
“木子,今天我好不容易请了赵将军过来喝酒,把你拿手的那几支舞都跳一遍,当做给我们助兴。”
被叫做木子的女人粉唇轻抿,并不看赵瑾煜等人,只是漠然地对着贾飞林轻轻福了一福,就示意跟在后面的侍女摆琴调音。
相对于木子翩若惊鸿的舞姿,她身后侍女的琴艺明显就差了些火候。
杜清婉起身缓缓走到木子踩着的白色毯子边缘,然后从袖子离拿出了笛子。
宛转悠扬的笛声缓缓流泻,时而若星辰与皎月相会,时而又似乎令人看到了枯草随风摇的凄美景色。
原本神情淡漠的木子眼睫微颤,几次悄悄看向杜清婉,宛若秋水的眼睛里碧波荡漾。
赵瑾煜似乎全然看不到贾飞林的脸色暗了下来,他神情暧昧地看着杜清婉,歪头靠近贾飞林低声说:
“世子,我告诉你,我怀疑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客商。”
贾飞林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低声问赵瑾煜:
“瑾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瑾煜脸上流露出轻浮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对贾飞林说:
“你没听说过吗?据说在江南有一门生意,有人专门把一些相貌出众的男子从小养起来调教,他们不仅可以赚男人的钱,还能赚女人的钱。他们不喜欢女人,也不靠肌肤之亲,但就是能让女人对他们言听计从。”
“真有这种事?”
贾飞林话里带着怀疑,看向杜清婉的眼神却已经有了变化。
天已经黑尽,大帐里的人大多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木子早就带着侍女离开了,喝得满脸通红的赵瑾煜歪靠在申靖勇的肩膀上,他一边含含糊糊地和贾飞林告辞,一边往马上爬,临坐好的时候又歪腰朝一旁的杜清婉脸上摸了一把,满脸都是放荡的笑容。
杜清婉若无其事,她规规矩矩地给贾飞林行礼告辞,随后跟在赵瑾煜的后面离开了。
贾飞林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不见,他低声对自己的侍从邢鲲说:
“告诉咱们的人,好好打听一下这姓林的来路,让人盯紧了他和姓赵瑾煜。”
邢鲲忙答应一声,继而转身安排去了。
离贾飞林的大帐不远处,一顶白色帐篷的帘子悄悄掀起了一条小缝,那个名叫木子的美貌女人看着杜清婉一行人离去,她眼睛里那微弱的光亮也跟着一点点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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