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陈年年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这是什么小山鸡变成金凤凰的戏本子。

她皱着脸叹气，不晓得老哥晓得她不是亲生的妹妹后还会不会要她？那她到时候去哪里？

也不知道娘亲会不会醒，娘亲有白渊国师当靠山，看到时候能不能舔着脸跟在旁边混口饭吃。

等等，她好像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陈年年腾的一下坐起身，表情严肃，她仔细的思考了下。

如果说是宰相害她全家，按照逻辑来说，坏蛋肯定会斩草除根，那她现在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梁国，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有她便宜老娘醒了以后，也不晓得这个摘星楼安不安全，如果被发现，岂不是十个国师都不够砍的？陈年年的心里拔凉，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哦豁全完蛋。

陈年年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赤着脚在房间里像只无头苍蝇转来转去，不行，她得去找白渊伯伯商量下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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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珩？”，陈年年看着坐在蒲团上，气定神闲看书的白发少年，一脸诧异。

白珩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道：“揽月阁在北侧”，陈年年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这么大点楼，房间倒不少，长的还一模一样，唯一能分辨的牌匾她还不识字，哎，又是因为没有好好学习后悔的一天。

“…等等”，陈年年疑惑回头，白珩放下书走到她身边，紫衣白发，清冷矜贵。

只见他掏出一根紫色发带，见陈年年半天不接，淡淡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陈年年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才发现，从早上到现在，她就这么披头散发溜了一早上，可是自己又真的不会扎头发。

想了想，她点点头，低下头，任由少年动作。

白珩五指穿插进她的头发，手指从乌发里穿过，少女的发质松软，身上散发着清幽的莲香，他情不自禁的放缓了力道，只是动作加快了不少。

“摘星楼女眷极少，义父交代过，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不必不好意思”，少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顶，带起一阵酥麻。

陈年年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嗯嗯，知道了”，白珩松开手，难得的语气带了点紧张，“我不会梳女子发髻，但这个马尾挺适合你”

马尾高耸，露出了线条流畅的整张轮廓，干练又精神，陈年年摸了摸马尾，笑道：“谢谢你，我挺喜欢的”

突然，肚子传来异响，少女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腼腆道，“厨房在哪儿？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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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年喝着骨头汤，吃着小面，大概是因为白珩和她年龄相仿，所以她愿意亲近他，跟他说话，“你知道吗？我这两天见到的东西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少女絮絮叨叨，把这几天的担忧和烦恼一股脑吐出来，也不管白珩愿不愿意听，“我养父养母不喜欢我，只有哥哥疼我，现在白渊伯伯告诉我我可以救我的母亲，我很开心，又有点害怕，我害怕她醒了以后也不喜欢我，觉得我不是她想象中的女儿，可是万一她喜欢我呢，她就会给我梳好看的发髻，会跟我温温柔柔的说话…”

“她会喜欢你的”，白珩开口打断她，“我听见她说过，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他健健康康就好，你看你很健康，符合她的标准”，白珩摸了下手心里的汗，好久没说一口气这么多话了，幸好没结巴。

陈年年听到这话，眼神亮晶晶的，她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吗”

白珩郑重点头

得到肯定后，陈年年汤也不喝了，面也不吃了，她不能辜负她老娘的期待，现在她觉得精神抖擞，浑身使不完的劲，她要为了她和老娘的未来冲。

“白珩，带我去找国师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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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除了一两个的洒扫的小厮，陈年年就没有看到别的人，安安静静，一时之间，只听得见自己和白珩走路的脚步声。

陈年年疑惑道，“咦？先前早上人还挺多，现在怎么都不见了？”，“他们除了早上拜见义父，其余时间都在楼下”，“他们是谁？”，“义父的弟子”，“那楼下的房间是做什么的？”，“祈祷，静心，占卜，修习…”，当然，还有受惩罚的地方。

陈年年晃了晃头，头顶的紫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你们要学很多东西吗？”，“嗯，很多”，“他们都在楼下，你一直在楼上，你是不是最厉害的？”，“…义父只有我一个儿子”，陈年年懂了，这是赤裸裸的关系户啊。

“到了”，白珩停下脚步，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陈年年又懂了，“行，你走吧，我自己进去”，白珩点头，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白渊伯伯”，门外骤然响起少女清甜的声音。

有光透过窗户散落在案桌上，白渊逆着光神色不明，他落下最后一笔，又把宣纸收起来放在暗格里，才温声道：“进”。

陈年年蹦蹦跳跳跑进来，笑容灿烂，一片明媚，“白渊伯伯，我来送血了”

白渊哽了一下，头一次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直接忽略掉，他轻言细语问：“安安可用过午膳了？”

陈年年点点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皱紧了眉头，扭扭捏捏半天就是不开口。

白渊有点好笑，询问道：“怎么了？”

“伯伯，等娘亲醒了我们就逃跑吧”

“…为何这么说？”

“我觉得我们干不过梁国皇帝”

“……”，沉默片刻，白渊“扑哧”一声笑出声，他身居高位十几年，气势深沉，不怒自威，这一笑却仿佛看到了他年轻时的意气。

“放心，相信伯伯”，白渊挺直肩膀，做出可靠长辈的样子，“皇帝还没有那个胆子敢跟我撕破脸”

陈年年捧着脸，满眼崇拜，伯伯好帅好霸气，可惜她娘亲不喜欢，不然伯伯就能当她父亲了，也不知道便宜老爹是有多帅能比过白渊伯伯，这老一辈的爱恨情仇，啧

差点还忘了一件事，陈年年放下手，小巧的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伯伯，我想出去找我哥哥，我突然不见了他肯定很担心，我会存点血在琉璃盏里面，不会耽误救娘亲的…”

“不行…”，白渊想也不想拒绝道。

“伯伯～”，陈年年揪住白渊的袖子撒娇，她就不信，她跟她老娘这么像，她撒娇他会不心软？

白渊的眼神软了半分，语气却依旧坚定，“不行安安，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特别是你，很危险”

陈年年继续撒娇，“我保证，找到哥哥了就回来，伯伯～”

“……”

“好不好嘛伯伯～”

“……”

“伯伯伯伯～”

“……”

“娘亲醒了我会告诉她伯伯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带上小珩一起”

陈年年欢呼一声，又安静下来，乖巧道：“我去看我娘亲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白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他杀伐果断，居然拒绝不了一个小姑娘，这辈子，他都是欠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