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陪伴(2)
宋清栀没想到喻津言就算是受了伤,仍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她差点也忘了他的脾气古怪,这样说话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倒也没有和他计较了。
她先是揪着喻津言递给她的那方手绢,就着外面的水洗了一把脸。
这里的水也比别处的冷上许多,她心想,喻津言受伤了总得处理伤口吧,如此冷的水,真是受罪了。
忽而抬头,又见着桌上烧着水,刚刚进来的匆忙,尚且没有留意到这些。
如今再仔细看看,才发觉这间内屋虽然没有人住,但该有的设备摆设,还是一应俱全的。
周遭洁净的很,不染灰尘。
可能念及太过凄冷,连飞虫都不敢进来光顾,所以天花板上、墙角上连蛛网的痕迹也都是没有的。
这里的感觉真真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家庭中,另建了一所别院,供着什么特殊的人住着的。
宋清栀又忽而想起,喻津言从前曾经说过他的娘亲在喻家的大宅子里,是与他住在一所别院的,想必应该就是现在自己身处的这座院落吧。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怪不得喻津言要躲在这里自我疗伤。
这里已然就像是古代帝王群院中的一所冷宫了,若是搁在现在来说,就是无人进出的禁地。
从这些床榻、木椅、桌上的茶杯茶壶,她甚至可以看出过去的十余年前的光影,个儿小小的喻津言与婆婆两人的相拥相惜。
那样的生活场景,不禁令她揪心。他到底是活在了怎样的环境之下,才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大家庭里人多,本就不能完全平均的受到对待。虽说喻仁封只娶过三房太太,门下的孩子不过寥寥可数,也只有三位公子而已。
喻家家大业大,养这么些人可是轻而易举,不论勉强着来的话,各房还是能分得好几杯饱羹的。
但在喻津言上头的老大和老二,两人都是牛虎之人,精明的很,在家里、在军中各司其职,位高也有权势。
老大喻荣昇如今虽是终日坐在轮椅上,但过去的风光仍是还有的。而老二喻荣柯就更不用说,号令几万人马的将军,虽是停职在家,但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而徒余下喻津言,纵观起来却是手无寸权,根本算不上什么。与他们相比,也是格格不入之态,竟真的像是外人口中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这样的家庭中,总是有出息的人才能被看到。可宋清栀认为,论智勇谋略,喻津言完全不逊于两位哥哥的,可他却甘愿身屈两位哥哥之下,什么也不争不抢。
他身上的纨绔之气,到底还是重了些,才被了多少人所误解。久久的,纨绔公子风流性也渐渐被世人所看到,这便是他整个人的标签了。
宋清栀侧身偷偷看着那方帘子,仿佛就能从隐隐约约的光影中,看见喻津言侧躺着的安静。他极其能够忍耐,不闷不声,何事都瞒过了许多人。
看久了飘动的帘子,思绪竟能梦回过去。
喻津言的娘亲最后也是躺在那样的床榻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吧。不知此刻的他躺在原是娘亲躺过的地方,心中会有多沉重。
壶内的热水烧的正好,宋清栀从杯架上取下一只青花瓷的茶杯,颠在手心里正好不轻不重的。
开启了流动的水之后,杯口立时被顺流而下的水柱给灌满,里里外外的都洗了个干净。
宋清栀这才将刚烧开的水斟了一杯下来,也不知是否有错觉,竟觉得这杯水芳香沁心。
她又拧了一条毛巾,重新走回到帘子里头。
喻津言仍旧是闭着眼睛安分的躺着,他似乎做起了噩梦,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明显的左右转动。眉头时而紧缩,时而轻缓,但至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开来。
宋清栀悄声走了过去,折好手中的毛巾,仔细替他擦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却不经意间见着喻津言眼角正欲要滴落的泪珠。
他的手指不断抽动着,逐渐握成了拳头状。
待到宋清栀抹去他那滴泪的时候,他突然有了反应,带着伤口的那只手兀地抓住了宋清栀的手指。
宋清栀心下即是一阵怜悯,连忙拍打着他的胸膛,轻声道:“没事,没事。”
喻津言听得一阵妙语传人耳中,眉头才舒展开来,手上也不再使力了。
好一会儿了,终于是又醒了过来。
再次睁眼过来,就又看到了窝在床头的宋清栀。她的面上湿湿的,润润的,容光焕发犹如出水芙蓉一般。
他休息好了精神,看起来也不如刚见到的那般苍白无力了,还有余力挣扎着要坐起来。
宋清栀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毛巾,仔细扶着他起来。他朝自己笑了一笑,旋即又析出冷汗于额头,面上也是一阵结拧。
喻津言的手臂在借力坐起身来的时候,仍旧撑在了床榻边上。
宋清栀倒底是软弱的女子力气,自己若是整个人被她扶起来,指定会好一番费劲。所以他只借了一点力,多半还是自己撑着坐起来的。
宋清栀也注意到了他的面色骤变,连忙将他往自己身上靠,才松开了他支撑在床边的手臂,说道:“快别撑着,坐好来。”
寻好了个位置之后,喻津言就坐正了身子,也不再靠着她了。
“没事,这一点伤不算什么,你的担心太过头了。”
知道他死活爱好面子,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如今要他在自己面前显示虚弱的姿态,也是难为了他。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那杯热茶端来了给他。
喻津言早就口渴难耐,这下子便是渴望着一饮而尽的痛快,丝毫不吹不嘘,仿佛没有冷热的感觉似的。
“慢点喝,刚烧开的,滚烫着呢。”
“好。”
宋清栀看着他慢慢喝下,才接过了空杯放在一旁。喻津言却拉了拉她的手,用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去解着宋清栀身上都斗篷绦子。
宋清栀一阵惊愕,心里还没来得及暗骂他登徒子。
又听得喻津言轻轻说了一句:“湿湿的,也不脱下,回头染了病气。”
见他单手解得有点儿费劲,宋清栀于是说道:“刚刚忘了,我自己解吧,你别动。”
她将喻津言的手放回他在身侧,自己便是三下五除二的就解下了身上湿答答的斗篷,顿觉一身轻松。
而后又挂在了床尾的晾衣架上,沉冗万分,仿佛那瘦小的晾衣架都快要撑不住突如其来的重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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