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相拥取暖

2024-03-04 作者: 掠过风
第104章 相拥取暖

第104章 相拥取暖

“你这么瞒下去,能瞒到什么时候?”

宋清栀回头,见着喻津言的目光正追随着她,他也不回答,只是浅浅的笑着。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去,却也不由自主的走回到他跟前。床边有一张藤竹椅,她便坐了下去。

此时两人隔的有些距离,也不如刚才那般亲密了。喻津言将另一只手垫在了后颈处,偏着头一直看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吗?”

宋清栀懵懂的点了点头,喻津言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我的伤,是自己摔倒时弄到的。”

听到这话之后,宋清栀坐直了身子,微微伏向床边,她的疑惑写满了眼睛:“为什么?”

喻津言不再回答了,而是收回了目光,望了望窗外,依旧是泥泞不堪,天上的大雨从未减缓,依旧是倾盆而下。

窗外原有一株银杏树的,深秋初冬之时,是它的最佳观赏期。

彼时,片片金黄色的银杏叶飘落屋檐和地面,若是有微风轻轻拂来,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美极了。

垂落在地面上的片片碎叶,在阳光斑驳的照映下,犹如一串串金色的风铃。沙沙作响,走过去也能细嗅到暖阳的味道。

等到北风刮起的时候,枝头上的银杏叶就会陆续飘落,一直飘向远方,带走了院中人的所有愁绪。

只是如今,那株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早已不在了。

满目苍茫,再无一树一叶可以抵挡得住寒风的侵蚀。

喻津言不由得身子一抖,眨了眨眼,那抹幻影就此消散不见了。

“不知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院中的那个树桩。我娘死后,那株银杏树就被砍了。”

他顿了一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又说道:“也许它的消亡不是因为被砍的,而是树根早已坏死,残躯摇曳在风中,家里的听差担心那银杏树终有一日会倒下。”

宋清栀虽然没能亲眼见过这株银杏树茂盛的样子,但却能够想象的出被砍掉之前的模样。

传闻千年银杏,乃为长寿之树,若是树根一旦坏死,十有九灾。

她顺着喻津言目光所及的方向,也在极力的和他一起构想着那样满园飞叶的画面,“原来的那株银杏树,该是很美吧?”

喻津言笑了笑,他笑得是那样的轻松,宋清栀仿佛又看到了儿时的喻津言,那样天真烂漫的笑容。

“是啊,确实很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美了。秋风起的时候,我总喜欢坐在大树下,打开书卷,让树上的银杏叶飘落一片下来。我再赶忙将书卷合上,因为我总妄想这样可以留住秋天,也许你也会觉得很傻吧。”

宋清栀听完他的这番话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小时候定是很有想象力的。”

喻津言合了合眼,又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笑的越发的苦涩,再没有半分的暖气。

“可是后来,秋天再也不会来了,我也没能留住。我娘她就是死在了那个深秋之中,我还记得那天,银杏树用尽了它全身的力气,抖落了不少的黄叶。我是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满院杏叶纷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起初我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当我踏入院子的时候,我娘已经是弥留之际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了最后的几句话,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宋清栀不由得潸然泪下。

寄托在了秋天的银杏叶,给了一个孩子无穷的想象力,却又因为再一个秋天的到来,活生生的剥夺了他本该有的无忧无虑。

她从藤竹椅上挪动了身子,躺在了喻津言的身旁。

她此刻只想安静的陪着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用去想,此刻的静谧也是足够了。

喻津言有些意外,她是第一次这般主动的躺在自己的身侧。窗外的风越吹越大,就着寒冷的雨落,飘进来的清寒也要刺入骨髓似的。

他将自己身上的毛毯拉了上来,顺便盖了一大半在宋清栀的身上,又压了压边缘,生怕寒风袭来。

“是不是冷?这样会好一点吧。”

宋清栀拨浪鼓似的摇头,说道:“我不是冷,只是想和你躺在一起。”

“真是傻瓜,和我躺在一起有什么好?你不是一直想要将我躲得远远的吗?”

他的话说得是那样的轻,轻到连呼吸声都能掩盖住话音。可宋清栀却听得极其的清楚,字字钻心。

她伸出手来抱住了喻津言,却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一直避着就着。喻津言是坐在床头的,她就滑落身子,靠在了他的胸膛,听得他的心跳声重重有力。

“婆婆她,是怎么死的?”

宋清栀一下失了魂,不小心问出了这话来,旋即就又后悔了。

她知道这件事永远都是喻津言心头的刺,他从不说也从不让人问。就连喻家上下也都闭口不谈,如同这座院子一样,将一切事由都紧紧的锁了起来。

喻津言此刻却似满不在乎她的惊慌,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叙说一件故事,而他也像是编写故事的人,说给了唯一的听众。

“她呀,她是喝了一杯酒,没多久就口吐鲜血,咽气而死的。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我听李妈说的。不止她,当时院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你信了吗?”

“我信呀,她的那杯酒是为我父亲而喝的。她在酒里下了毒,亲自送了自己的命。”

宋清栀浑身颤抖,这才知道自己的婆婆竟然还有这么一出闹戏。

自古以来女为情而死,多数以毒酒而殉情。只是她的这位婆婆生前就是喻仁封的三房太太,又是怎样的情,才能让她这样忠烈而死呢?

喻津言依旧是轻轻地笑着,仿佛在他面上看不得半分波动了。

纵使他表面上是这样,但宋清栀知道他在叙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定是不好受的。而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也不好受,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只见上面青筋凸起,着实吓人。

“我娘她一直蒙受着上房太太的欺负,我父亲周旋其中,却无法抽身而出。郭氏是体面的大家族,而相比之下,我娘出身位不高权不重的姚氏。权势握在手里并不是永保万年的,有得就要有所牺牲,而我娘就是为了巩固我父亲的权势,甘愿做了牺牲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喻津言就不再往下说了。他仍旧是那般的淡定,时隔多年,再度回想起这些事来,却能侃侃而谈。

只是宋清栀却不能,她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再也止不住的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也没再听了,只是紧紧的搂着喻津言。

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此刻相拥取暖,仿佛这天地间的寒气,也没那么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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