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没钱交车费

第26章 没钱交车费

只短短一瞬间，原本很快乐的一件事情，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一场季金海家的灾难。

这放电影的，是村里大队花钱请来的，村民也都觉得是季世福这毛小子做错了，在跟村领导几番讨论下，季金海一次性赔偿给放电影的师傅一百块钱，这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丢了脸面又没了钱，季金海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让人忍不住望而却步，纷纷远离。

别人能走，杨树花却不能。

她把俩闺女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季金海说了，换来狠狠一耳光，随着半边脸迅速肿起，她也火了，冲上来要跟季金海撕打。

“好你个季金海，我在家里给你生孩子，给你养孩子，给你照顾母亲，勤勤恳恳的种地，家里大小事务一切全包，你不但不感恩，你竟然还敢打我！你看看你这暴虐的脾气，要不是我有仨孩子，我早跑了，你当谁稀罕在这里跟你……”

“啪。”

杨树花又挨了一耳光。

她感觉自己的脸，整个都已经痛得发麻了，可是心中的委屈就像洪水泄闸一般，收都收不住，嘴巴也渐渐的有什么说什么，专往季金海的心窝子上戳。

季金海怒了，抡起一旁的大铁锤就摔在了门上，爆喝道：“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季世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口不择言的妈妈，还有暴怒到没有理智的爸爸，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而里屋的季小玉，本来就因为自己的长头发被剪了，哭的一双眼睛跟个桃子一样，此时见父母吵的如此厉害，不自觉的又把自己的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流出了惊恐的眼泪。

原本宁静清冷的长夜，也因此让人觉得躁动不安。

季小石在奶奶家忐忑不安的睡了一夜，总感觉爸爸妈妈或者大姐会来找她算账，或者说，她的头发，即使重活一世，也照样保不住。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帮奶奶洗完了衣服，还是没有人来找她算账。

心中疑惑，却也不得不再回到那个家中，去拿属于她的东西。

临近门前，季小石暗暗发誓，要是他们再那样对待自己，她就离开那个家！哪怕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也比这样幸福。

季小石惴惴不安的想着，一脚迈进了大门，额，确切的说，是钻进了大门，因为他们家本就单薄的木头门上，不知是被斧子还是锤子砸出了一个大洞。

父母不知去向，季世福坐在一旁发呆，季小玉还没有起床。

季小石心里一喜，带着自己的书包和几件换洗的衣服，飞快的回了奶奶家。

傍晚的时候，季金海来了，季小石以为季金海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听见季金海让自己出去玩会儿。

她悄悄的伏在窗户下面，听见里屋老太太跟季金海的谈话，得知杨树花昨天跟他打架，已经连夜回娘家了，昨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严重程度，可能要到离婚的程度。

可而对于季小石要住在哪儿，季金海从来到走，都没有问一句，还是季小石硬着头皮在季金海离去之前，问他要了三块钱的生活费。

唉，这样伸手问人要钱的日子，真是难熬啊！季小石叹了口气，将那三张红色的票子小心贴身放好，知道自己未来的一个星期，生活又有了保证，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

清晨空气舒爽，鸟儿欢快的站在树枝上啼叫，叽叽喳喳的有着说不出的欢快，季小石跟奶奶说了再见，就直接顺着小路向南，往学校走去。

同学们对于季小石又一次准时到校表示震惊，但是即使是开玩笑，也没有了针对性，季小石在跟同学拌嘴的同时，不由得又深深感叹了一句，原本应该是避风港湾的家，竟然不如学校里这些同龄的孩子更让她感到温暖。

大家都忙着学习的事情，辛苦且忙碌，季小石很享受这种感觉。

但是，挣钱的事情刻不容缓，她必须从现在就开始想挣钱的办法才行，于是，在周五晚自习的时候，一向以学习好，最刻苦认真的季小石被班主任吕老师抓包了。

“季小石，你出来，自习课上，同学们都在很认真的学习，你以手托腮，看房梁干啥？就上面的蜘蛛网好看？”

“……”

季小石听见吕老师的话，差点笑出来，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就笑不出来了，她苦哈哈的低下头，道：“吕老师，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家里出了点情况……我是真的犯愁啊，我都快上不起学了……”

“怎么回事？那怎么可以？季小石你要知道，咱们一个班里能考上三四个高中的，就算是顶天了，你，还有孙子候，还有孟雪景，你们仨可是咱们班的希望！你放着这么好的学不去上，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想上，是家里不富裕，又重男轻女，我和我大姐同时上学，家里也供不起，所以我想着，我是不是要想点挣钱的法子……”

“你这情形，的确是很严峻。”

吕老师眉心拧成个川子，来回踱步几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忽然眼前一亮，道：“有了，你不是学习好嘛！你暑假里可以去给别人当家教，给城里人的孩子单独辅导，一个小时就能一块钱。

你要是在村里办个辅导班什么的，那找十个孩子，每个孩子一个小时两毛钱，那也能挣两块。”

“老师您说的简单，去城里我一个人又没地方住又不安全，在村里也没地方容纳这么多学生，更何况，好不容易过个暑假，孩子都玩疯了，谁愿意上辅导班。”

“……”

两人讨论五分钟未果，吕老师最后还是劝季小石放宽心，先好好学习。

但是办辅导班，招收学生这件事，却在季小石的心里留下了印象，并且一有时间，就详细的计划着每一步的细节。

接下来的日子，季小石一直住在奶奶家，平时怕被落下话柄，一有空闲就回家干活，季金海对她比较满意，也没怎么管她。

杨树花在娘家呆了半个多月，就被娘家的弟弟给送回来了，原因是娘家弟媳妇嫌她吃饭多。

杨树花回来以后，比以前沉默了，不会再张口闭口夸自己大女儿凤凰命，也不再找二女儿的茬，似乎是一只会叫的蝉突然偃旗息鼓了，季家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气息。

倒是季小玉，在干活和学习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在临近中考这段时间，学习成绩有了飞速的进步，从中游偏下直线往上飙升。

只是对于头发，她仍旧不能释怀，虽然已经修理整齐了，但是她花在头发上的精力和金钱越来越多，甚至为了买时下非常流行的发夹，偷偷把家里不用的废铁卖了。

好在金氏夫妇暂时没有发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中考前一天。

中考是要去县城的高中考试的，学校会统一雇公共汽车带着同学们去，但是车费得自己拿，一人来回一块五，考试三天加提前一天下午去看考场，需要六块钱。

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了，毕竟这时候一根冰棒五分钱，一斤青菜两毛钱，一个煎饼也才一毛钱。

但是金家有两个女儿，翻个番就成了十二块钱。

季金海表示，他现在没有那么多钱，杨树花也难得跟他又站在了同一战线上，跟季小石季小玉说，要么自己走着去，要么自己骑自行车去，家里没钱给她们坐公共汽车。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读完初中，就不让俩女儿读高中了，中考考不考，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出去打工既能补贴家里，又能见见世面，学些手艺，将来也更容易嫁个城里人。

张婶子家的红莲，小学毕业就没有再上学了，现在不是一个月也一百多块了。

前不久红莲从城里回来了，穿的可是大摆的碎花连衣裙，上面还有蕾丝，还穿着高跟鞋。

这么一捯饬，那个土妞整个的气质都变了，她家这俩闺女，长的本来就比张红莲好，要是也进城发展发展，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比在学校里读书花钱强多了。

季小玉见自家父母这么坚决，便抢先出声道：“既然如此，那我骑自行车。”说完还示威一般看了季小石一眼。

季金海和杨树花没有反对，季小石便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季金海家。

家里只有一辆大梁自行车，要说带人，其实也能带人，但是车子太高，平常小一点的孩子骑车子，都是把脚斜着从大梁下面穿过去骑的，这种情况下，车子是歪的，自然也就没办法带人了，季小玉从小就是这么学的，长大了也没改过来，所以让她带着季小石去县城，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大清早，季小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先选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然后洗脸抹雪花膏，最后郑重的把新买的漂亮发夹夹在耳侧，才拿起书包，胡乱的收了些东西往城里赶。

城里的高中距离镇上的初中大约二十六里，而季金海家在两个学校中间偏西的位置，季小玉大约要骑二十里路才能到城里的高中。

昨天因为嫌累，没有去看考场，于是今天特地早走了半个小时，以免找错教室。

谁知道，考场已经被封起来了，无论来的多早，都不让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