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说对不起就完了吗？

第30章 说对不起就完了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像是发觉自己说的重了，又连忙安慰的拍了拍季小石的手说：“瞧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事儿就多了，话也多了，这可不是我说你妈的坏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还苦呢，我知道她也不好过……”

“奶奶，你说啥呢，你是我最好的奶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不声不响的要来您这儿住，你没有赶我回去了。”季小石抬起酸胀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上面的房梁，不让自己的眼泪就这么滚下来。

该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并不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新衣服，而是很小的时候，奶奶就亲手为她织了第一件衣服，她就觉得心里很柔软，柔软的想哭。

“奶奶，我以后，一定要对你好。”全世界，对你最好。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很灵巧，两根线一对，再打个结，然后再用相邻的两根线一对再打个结，如此反复下去，一个为这个饮料瓶子量身而做的网包就做好了，剩下的毛线不够了，老太太就直接用手缝了个结实的长布条，绑在网包两边预留出来的耳朵上，一个虽然土里土气，但是满载着奶奶的爱的小网兜就完整的做好了。

季小石背在身上原地转了三圈儿，头脑有些晕眩，但是那无论她怎么动，那全方位完美契合的小网兜还在紧紧的护着饮料瓶子，没有发生丝毫的偏移，这可把季小石给乐坏了，一边臭美，一边咯咯笑道：“这样的话，只要我不把它拿下来，就算不盖盖儿，知了猴也不会从里面爬出来，别人也抢不走，奶奶您真是太厉害了。”

“我家孙女以后一定会比奶奶厉害的。”老太太看着孙女这么高兴，自己也一扫刚才的阴霾，开心的笑了起来。

季小石突然发现，重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只顾着自己不吃亏，跟季小玉明争暗斗，却忽略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现在想来好像有点好笑，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完了，但是这辈子从来没有发生过，她这样针对季小玉，难怪季小玉会看她如此不顺眼，原本季小玉就是想占占她的便宜罢了，她却百八十倍的还回去，不知道，在季小玉的角度看来，她季小石是不是有病。

季小石这个见人，就是个神经病，她想的挺美的啊，她捉知了猴给奶奶吃，我捉了给小弟吃！且不说没人能从小弟嘴里分出一口吃的，就说奶奶那么温柔的人，又怎么会一个人吃独食！我老老实实去捉知了猴才有鬼呢！哼！

季小玉愤愤的想着，却在季世福要她和自己一块去抓知了猴的时候，瞬间秒怂，只是有些不大情愿的说：“那玩意儿只有黑了天，才往树上爬呢，你现在去能有什么用？再说了，听说人家有钱人家，摸知了猴都是带着手电筒去的，咱们家也没有手电筒，要不你去跟妈说说，让她把咱们家那煤油灯给拿出来，提着灯去总比黑灯瞎火的乱摸一气要好一些。

季世福想起晚上伸手不见五指，走在路上，老是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他的恐怖样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拔腿就向外跑去，但很快他就又跑了回来，一脸贼笑的跟季小玉说：“大姐，咱妈说了，晚上太危险了，不让我出去，你就趁着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去摸几个就是了，反正是给我补营养的，虽然经常吃，但是一次也吃不了十几个。”

“你倒是想得美。”季小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虽满心的不愿意，却到底也没说出什么重话。

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前季小石在家里给她垫底儿，帮她揽了不少活计，挡了不少麻烦，现在季小石不在家住了，她就成了那个任劳任怨的丫鬟命，要说情愿，她肯定是不情愿的，可是季小石已经打着照顾奶奶的旗号出去了，她又不可能再以同样的理由出去，否则别人都会觉得她奶奶无法自理，要不久于人世了，她实在不知道现在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可是仔细想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暑假过完了，高中就要一个月回家一趟，在之后她就要找婆家出嫁了……

一母同胞的两个姐妹，在天色将晚的时候，都要去干同一件事情，可是两人的心境却截然相反，一个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等待着夜色降临；另一个却心中厌恶，不得不应承下来，气得嘴角直抽搐。

可不管是期盼还是不愿意，时间都像抓不住的风，不急不徐的来，没有遗忘掉任何人。

季小石在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下，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午觉，虽然天气炎热，她中间被热醒了两次，可是没有了大姐的颐指气使，没有了妈的高声呵斥，更没了弟弟的无理取闹，这个觉，她睡得特别贴心。

直到窗前的微风，渐渐带了些凉意，轻轻的摩挲着她的额头，带走一丝薄汗，她才欢喜的起床，准备晚饭。

其实晚饭很简单，照样是玉米糊糊摊成的煎饼，还有咸菜，但是老太太牙口不好，咬不动煎饼，以往都是泡水吃的，这次季小石就索性抓了一把大米，加了三碗水，煮了两碗米汤。

“奶奶，你可别说我不过日子，你牙口不好，胃也比较虚弱，该多喝些粥的，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给您煮粥喝，您不用担心买大米的钱，我现在可以捉知了猴换钱，以后也会想出更多的赚钱的法子，一定能挣到很多钱的。”

“二丫头，我知道你对奶奶好，可是这天天喝粥，咱庄户人家哪里舍得啊，有钱你还是自己攒着吧，过日子哪里是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呢！”

老太太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已经做好的粥，却没有责备的意思，而是端起粥，轻轻的沿着碗沿儿喝了一口，感叹道：“真香啊，还是咱们二丫头手艺好，我很久都没喝到这么好喝的粥了呢。”

“奶奶，如果您觉得好喝，你就多喝点。”

季小石见奶奶岔开了话题，扬了扬嘴角也跟着笑了，其实一共就两碗粥，祖孙两个一人一碗多喝能喝到哪里去，顶多不过是把那自己手里的那一碗全部喝完罢了，可是话又说开了，常年吃粗粮的人们，好不容易喝一顿大米饭，又哪里舍得浪费掉呢？

季小石吃完了饭，把吃饭的家伙什儿都给收拾好了，看着西边的云彩被落日染成了鲜红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奶奶挥了挥手，背着自己的饮料瓶出去了。

其实奶奶家里是有煤油灯的，玻璃罩子下面有个容器，可以放煤油，再捻一根长长的灯芯泡在煤油里面，等需要用煤油灯的时候，就把里面的灯芯挑出来，用火点燃，就可以发出跟蜡烛一样的光了。

可是家里没有煤油了，要重新买煤油还要花钱，于是她阻住了奶奶要去买煤油的步伐，在口袋里揣了半截蜡烛，等到真的看不见了，就用蜡烛应急一下。

但是此时天色尚早，是不需要的。

季小石先去以前印象里知了猴比较多的树林子里逛悠了一圈，又把杂草和树枝以及一些大坑什么的，记了一下，尽量找出一根又安全又平坦的道路，这才走到临近树林的草地上不断低头寻找着小洞。

这个时候的知了猴，还没有从土地里面爬出来，顶多就是在地面上倒挖了一个大米粒大小的洞，若是此时用手去将那个洞给抠大一些，就会发现洞里的知了猴，只要摘一颗狗尾巴草，就可以把知了猴给拖出来。

季小石的眼睛好使，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已经捉了七八个。

就在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寻找下一个小洞的时候，不期而遇的看见了一双粉红色凉鞋，虽然一体成型的塑料凉鞋在飞速发展的21世纪，只是拿不出手的地摊货，根本没人穿，但是在这个经常穿自己手纳布鞋的八十年代，已经是很高的标准了。

只是穿着这双鞋的脚，在感受到她的目光之后，不但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更加咄咄逼人的又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踩到季小石伸出去抠小洞的手指。

“哎哟，这不是季小石吗？看不出来你还挺勤奋的，还没黑天就出来干活了，这抓的还不少嘛！”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原来的嘲讽，季小石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季小玉。

但她并不打算理她，身子掉转了一个方向，就要去另外一边找知了猴。

“见到我还敢跑，你是不是害怕了？都怪你给我找的这个破差事，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用大热天的出来受累！季小石都怪你，把你找到的知了猴都给我交出来！”

季小玉说着，伸手一把就拽住了季小石网兜的袋子。

季小石没有料到季小玉会想也不想直接就上来抢，被小玉拽的往后踉跄了两步，踩到了季小玉的脚趾头。

季小玉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一把推开季小石，就抱着自己的脚嗷嗷的叫唤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季小石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还是习惯性的说了句对不起。

可是这句对不起换来的，不是金小玉的谅解，而是更恶毒的谩骂：“你它娘的，你故意踩我的脚，把我的新凉鞋给我踩坏了，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那我扇你两巴掌，把你头发给你剪了，再踩你两脚，也跟你说对不起，怎么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