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想我吗?”
我只傻笑。
“看来你很忙。”
我仍只笑不答。
“我喜欢不爱说话的女人,但是你眼睛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也不准备告诉我吗?”
我开口:“你走的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表哥结婚,来了好多他的学霸同学,有搞金融的,有建筑师,我有心替小雅留意,但人家都结了婚的,呀,还有,三姨夫去世了,他病了这么多年,三姨心里早有准备,我看她情绪还算平静,不过,我挺难过的,我妈她姐弟四个,老了,老了,没有一个家庭完整.我又接了个大单,毛利润有好几万.”
吴建国打断我:“你的伤,我问的是你的伤,是谁伤的你?”
我故意问:“你准备怎么样?”
“我不会放过对方,这是毁容,可以判刑。”
我叹口气:“我妈,是我妈听说了我和你的事,摔了个杯子,杯子碴崩到眼睛上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吴建国沉默了,半天才说:“是我考虑不周,你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我爸也约上吗?”
吴建国又沉吟了半天:“我没有了父母,你的父母还是要见的,这是规矩,这一关总要过的,虽然很难过,如果我不跟老文解释,总有趁人之危之嫌。”
我闷闷地问他:“能不见吗?我都三十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他笑:“你怕了?”
我点头:“我怕,我真的害怕,我怕他们给你难堪,我怕场面不可收拾。”
“说实话,我也有点怕。”
“那就先不见,我去帮你收拾行李。”我迅速起身。
我打开他的行李箱,把他的西装挂起来,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拿起箱底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问他:“这是送给我的吗?”
他笑:“打开它,看喜欢不喜欢。”
我打开,里面毫无悬念是一个包,一个标价很贵的包,我装作很欣喜地挎到肩膀上,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好看,我很喜欢。”秦春说的没错,吴建国果然是喜欢给女人买包的。
他感觉到我的敷衍之意,又拉开箱子的里层,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给我:“你应该需要它。”
是一块表,大大的表盘,深蓝的底色镶着钻,象是一个浓缩的夜空,皮质的表带握在手里有冰凉的质感。我对奢侈品一窍不通,傻傻地问:“是不是很贵?”
他淡淡一笑:“只要喜欢就行。”
我知道他疲惫,只是为了我一直在硬撑。他今天一下飞机,就参加了个饭局,据他司机说,他喝了不少酒。张罗他洗澡睡觉,我又自去书房写我的方案。
坐在电脑前,在这个虚似世界里,我是王,我是神。文字就是我手里排兵布阵的兵,我调度它们,指挥他们,又与它们打成一片,共同进退。我的手指无所不能,点石成金,呼风唤雨。
写到半夜,我悄悄摸进卧室,轻轻地掀开被角躺到床上,吴建国醒了。他侧过身来,将我揽在怀里,温柔又遣绻。我僵硬疲惫的四肢像被化开,但是情绪还没酝酿好,他已又睡了过去。我辗转许久,才浅浅入梦。
在梦里,耀哥披着阳光走近我,他一笑,一口白牙闪着寒光变成一头野兽扑了过来,我不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带着欣喜迎上去,它的爪子变成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头,我一机灵,醒了,原来是吴建国的手。窗外微有天光,他像赎罪般地勇往直前,却不等我褪去睡意,他便再一次败下阵来。这一次,我几乎在同时又睡着了。
等我自然醒来,吴建国已经跑完步买了早餐回来。我很羞惭,说:“以后我早起给你做早餐。”
“不用,反正我现在睡眠少,每天六点就醒,今天家里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做饭,我今天不上班,一会儿我去买齐东西,以后我做。”
我更羞愧:“你在家倒时差吧,好好休息,我今天没事,我去买东西。”
他很认真地看住我:“那就咱俩一起去,我们以后是夫妻,要好好过日子的,不是吗?”
我将手放到他手里,点头。
吃了早餐,我先去公司,忙到十二点,我回家。在门口的熟食店买了酱牛肉,又去超市买了青菜鸡蛋和面条。我已经大略了解了吴建国的饮食喜好:喜欢吃面食,喜欢吃牛羊肉,喜欢喝茶,绿茶只喝毛尖,尤爱喝普洱。回到家,他还在睡觉,我做了西红杮鸡蛋面,凉拌个黄瓜,牛肉切片装盘,叫醒他吃饭。
吃完饭,两人又一起午睡,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两人才起床。我泡了生普,两人相对而坐默默喝到终于神清气爽,一起出门去大采购。
房子是吴建国买的他朋友的,虽然人家搬走时能留的都留了下来,但里面仍是缺了很多生活必备用品。两人先去宜家,又去麦德隆,象蚂蚁搬家,吃的喝的用的,装了整整一车。
我好象有个特异功能,在梦里梦到谁就会在现实里见到谁,很准。我昨天晚上梦到了耀哥,果然毫无悬念地碰到了他。我和吴建国从超市出来,在门口商量是在旁边的饭馆吃饭还是回家做饭,便看到他带着一个女孩从他耀眼的车里出来。最初,他是没看到我和吴建国的,是挽着他胳膊的女孩指向我们身后的饭店,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目光先是涣散地瞟过来,马上瞳孔放大,直不愣登地看住我,又看住我身边的吴建国,习惯性地眯了下眼,冲我们走了过来。
我相信吴建国是认识耀哥的,除了年前深夜和吴雅妍一起拦车打架,那天我和耀哥吃烙馍卷菜也是被他尽收眼底的。但他是什么人,他是历经世事,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只见他摆出一副看到小辈时的慈眉善目,笑眯眯地看着耀哥走上前来。
耀哥看看我,又看看吴建国,对他说:“伯父好。”说完,略带挑衅地看我一眼。
吴建国也一脸憨厚地冲耀哥点头:“你好。”
要说装,没有人能比我更会装。我练的可是童子功。我是从小就在父母的夹缝中求生存的孩子,装看不见听不见,看见装不懂听见装不明白是我的拿手好戏,我若无其事地只微笑不说话,看两人寒喧一通,礼貌地分手,跟着吴建国去找车。
吴建国早已经被他的司机秘书们搞成了生活的白痴,他开车只会走上班回家的固定路线,象在市区里的繁华路段,只能由我给他当司机。我上车,打火,将车开出停车场,明显感觉到了车厢里的低气压。他生气了。
但是,即使知道他生气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从来没有刻意勾引过耀哥,我也与他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如果梦里也算的话,我倒是有些理亏。既然是我不对,那我就退一步好了,在一个红灯前,我开口:“今天小雅不上课,要不要晚上喊她过来吃饭?”
“可以呀。”吴建国下意识地答应,想了想,又担心地问,“她会来吗?我平时喊她回家吃饭,她都是推三阻四,爱搭不理的。”
我微笑不语,过了红绿灯,将车靠路边停下,拿手机打通电话。
“姐姐,什么事?”
“晚上来吃饭。”
“好啊,我正好饿了。”
“不是原来的家,但是也很近,只需过马路,走五分钟,你爸回来了”
一听有她爸,她立马语气硬梆梆:“不去。”
“你来嘛,我给你做油焖大虾。”
“不去。”
车厢很静,她的声音很大,吴建国听得清楚,在一旁发脾气而不能,脸色绿了又青青了又绿。
“我给你买了一套《大师谈艺录》,要不,我跟你爸这就给你送去?”我的诱惑里又带着暗暗的威胁,不怕她不就范。
果然,吴雅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好吧,好吧,发我地址,我一会儿到。”
我想了想,又问吴建国:“要不要喊上春姐和稚友?”
吴建国匪夷所思地看住我:“能吗?”
我得意地一笑:“当然能。”
我给秦春打过去,聊聊几句,秦春便答应来赴宴。
回到家,我拎着菜冲进厨房。虽然我厨艺一般,但我胜在手快,又预见性地买的有熟食,短短半个小时,客人进门,我的菜也上了桌。
吴稚友背着一个黑色长包进门,一看到他爸爸,便笑着拉着他爸爸的手,走去桌边,打开他背着的包,从里面小心亦亦地拿出一把古琴,放好,敛声坐于琴边,手一挥,琴声扬起。抚按之间,一曲《酒狂》被他弹得如行云流水,潇洒又自在。一曲《酒狂》弹罢,又弹一曲《胡茄十八拍》,吴建国听得都呆了。
秦春帮我布筷,小声说:“谢谢你,如琢,谢谢宋老师介绍魏老师给稚友,魏老师说稚友很天份,稚友也很喜欢,现在他吃饭睡觉都要抱着他的琴.”
吴雅妍说:“我哥绝对是被封印的天才,只要打开封印,他早晚会成为古琴大师,哎,姐姐,”她转向我,“你给我买的《大师谈艺录呢》?”
“小雅。”吴建国听到吴雅妍仍叫我姐姐,张嘴又想发表家长言论,忽然有所感悟,笑了笑,摇摇头对秦春道:“你说咱俩做生意这么多年,脑子里都是钱钱钱,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商人,怎么两个孩子一点也不象咱俩,一个学音乐,一个学画,咱家的祖坟要冒青烟了,还真要一不小心培养出两个艺术家?”
秦春不屑地说:“你们家世代农民,我们家可不是,我们家可是大家,每一代都会出几个惊才绝艳的人才,在前清,进士出了好几个的,有一个翰林,民国时还有一个爷爷跟着孙中山北伐.家学深厚着呢。”
大家一起笑,吴建国陪笑,将虾端到自己面前,一一剥好给每个人分几个,但好象每个人都不太领情,不是嫌他分的少,就是嫌他虾线没挑干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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