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

手上终于一松，双手得到解放。

我双手按地，想站起来，浑身的力气却像用尽了，只得在地上乱爬，浑身抖得像筛糠，爬到门口又不敢开门，紧紧地顶着门，慢慢顺着门站起来，隔着玻璃窗向外张望。客厅里没有人，那个棒球帽男不见了。我战战兢兢地打开厨房门，房间里真的没人，一个人也没有，但他打包好的箱子却还在大门口安安静静地放着，断了线的玉牌也静静地躺上门口的地垫上，完好无损。

我将玉牌紧紧握在手里，微凉温润的触感象一剂安定剂，我稳住了心神。这是什么情况？这一整箱的钱，他不要了？

隐隐地，外面有人低声呼喝，脚步纷乱，我迅速爬到沙发后面，缩成一团，听着外面的脚步渐近，有黑影站在外门敲门：“开门，我们是警察。”

我没有动，抖得更厉害了。我没有报警，警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是不是文如切并没有死，他刚才把那个棒球帽男打跑，又假借警察之名，想进来洗劫报复？

“开门，我们是警察，请开门。”敲门声愈发急促。

“有人报警，说是这里有人被挟持，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门外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声，我终于止住哆嗦，爬起来，打开门外的门灯，牢牢地举着刀，站在门口问：“怎么证明你们是警察？”

门外站了好几个人，倒是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还有物业的保安，赵疆远挤上前来，脸贴在玻璃门上：“如琢，开门，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我猛地打开门，脚下一软，向前扑倒，只听有人哎呀一声：“刀，刀。”身体被有力的胳膊托住，手里的刀也被人摘走。

我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着赵疆远的胳膊问：“人抓住了？”

“抓住了，不要害怕，人已经抓住了。”说着，一把脱掉上衣将我包住。

我的脑子慢慢有了点意识：“刚才打跑坏人的是你？”

“是我，不是我还有谁？拿个刀乱砍，还把自己砍流血，你个愣头青，傻瓜.”

我伏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有120的车开了过来，医生护士从车上跳下来：“有没有人受伤。”

赵疆远抱着我上前：“这里，这里，她的手在流血，好像有点脱水。”

说话间，我被放倒在担架上，抬上了车。我的心一松，竟然一歪头，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几张带着探究的脸在我上方一齐展颜：“醒了，醒了，醒了。”

是吴雅妍、魏来和三姨。

我还没开口，三张嘴一起发问：“如琢，怎么回事？”

“姐姐，你是被绑架了吗？”

“如琢，你还疼不疼？”

我吸一口气，胁下的钝疼使我低哼一声，窗外阳光正好，病房里的冷气很足，身上的床褥干燥柔软，我还活着，很安全。头天晚上恶梦一般的记忆涌入脑海，我抓住魏来的手，两只眼睛像两眼趵突泉，眼泪一直不停地往外涌。

三个人就看着我哭，魏来不停地给我擦眼泪，轻轻地拍我：“好了，好了，过去了。”

等眼睛终于干涸，我才开口问吴雅妍：“你爸知道了吗？他回来了吗？”

“他知道了，一出事他就知道了，是叶荫给你的那个手表，你一直给他发信号，他开始以为是你无意触碰，告诉了我爸，让我爸打电话给你，谁知你手机关机，意识到是出事了，他们当时就报了警，又打电话给赵大哥，赵大哥又打给赵二哥，赵二哥在你们走到半路已经跟着你们了，他随你们到家，又怕惊动那个坏人，爬到楼上从小窗户跳了进去，幸亏他去的早，幸亏报警及时，警察在门外布了防，就差破门而入进去救你了。”

“你爸他什么时候回来？”

吴雅妍面露为难：“我跟他说你没事了，人也抓住了，他说他的事情还没忙完，等他忙完第一时间回来。”

魏来倒了一杯水，又加了一大勺蜂蜜，端过来：“医生说你中暑，脱水，肋骨没断，软组织挫伤，静养几天就好。”

我又拉着三姨的手：“我妈知道了吗？”

三姨摇摇头：“不敢让她知道，还没通知她。”

我连忙摆手：“那就别让我妈知道了，不要告诉她。”

魏来眼明手快地把床摇到合适位置，接过蜂蜜水，端到我嘴边：“喝水，多喝点。”

我就着她的喝一口，身体里的焦渴被点燃，一把接过杯子，吨吨吨地喝了一杯，又向她要：“再来一杯。”

我连喝了三杯，情绪才稳定下来，能正常说话。

魏来出去，站在门口叫了一声，随她进来两名警察。

我这两年可是没少跟警察打交道，他们的套路我都门清，挥手让她们三个出去，自己接受问讯。

两人坐定，先是自我介绍，一个姓冯，一个姓蒋。

我点头，先发问：“你们好，昨晚的罪犯真的抓住了？”

冯警官微微笑了笑：“不用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报警及时，人赃并获。”

“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马，马恩才。”

“他姓马？那他和马恩华什么关系？”

“马恩华？我们会调查。”蒋警官迅速记下。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而迟钝的脑袋愈发清醒：“我表哥，文如切也有参与，马恩才交待了吗？最开始是他和文如切一起绑架的我，但后来，我再没见文如切，马恩才说他杀了文如切，他是不是真的把文如切杀了？”

冯警官脸色变得凝重：“马恩才什么都还没有交待，那边还在突审，稍等，我向局里汇报一下。”说着，他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冯警官打了许久的电话，回来后由他接着发问，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一遍，蒋警官做了笔录。

等两名警察走了，三个女人进来，看着她们都是一副八卦脸，我只得耐着心又讲了一遍。

在这种太平盛世，普通人的生活过得幸福久了，总嫌平淡，东家长李家短的都能成为八卦谈资，何况这种惊险又刺激的事情。三人听得一惊一乍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终于讲完，我缩到床上，捂着肋下，有气无力地说：“我累了，头也很晕。”

吴雅妍又端了一杯水过来：“你是渴了，缺水，喝水。”看着我喝完，又接着问，“你说，如切究竟死了没有？”看来，在她的问题没有问完之前，她并不想放过我。

“估计活着的可能性不大，老文家重男轻女，如切都是被宠坏的，竟然作出这种事，也是活该。”三姨一脸戚戚然。

“如果马恩才是马恩华的弟弟，马恩华也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她也有参与。”吴雅妍有些兴灾乐祸。

“我困了。”我再次抗议。

“睡吧，睡吧，被惊吓一夜，真不容易。”三姨站了起来，“小雅，咱们让如琢休息。”

吴雅妍也站起来：“你睡一觉，让阿来姐陪你，我们这次的工期赶得很紧，我和老师先回去干活，明天再来。”

“你们走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魏来心疼地替我盖上被子：“也幸亏你机灵，如果是我，肯定不会活着见你们了，你说，你怎么老遇到这种事情呢？“

魏来一句话，原本已经拿包准备走人的师徒二人又硬生生地扯回了自己的两条腿。

“姐姐，你之前就遇到过这种事情？”

三姨说：“都是钱闹的，好多年了，当年她爸的司机，也是见财起义。”

虽然三姨避重就轻，只挑能说的说，但我也不想让三姨提那些陈年旧事，当年的事并不愉快，甚至对我来说是惨痛的，难以坦然面对的，便嚷嚷：“我饿了，饿死了。”

“呀，到饭点了，楼下有餐厅，我去买了饭上来，咱们一起吃了我们再走吧。”说着，吴雅妍拿出钱包来。她的工期再紧张，也要吃饭的嘛，她可真会给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也不经我同意，魏来和吴雅妍去买了饭上来，三人围着我，围着小桌板，一边吃，一边继续深论追问我一些事情的细节，一遍又一遍。

我真的低估了女人的好奇心和八卦心。

吃完饭，冯警官和蒋警官又匆匆而来。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我跟他们去了警局。

如切真的死了。是被马恩才生生砍死的。

站在冰柜前，半天，我都不敢看白布下面面孔扭曲，身体几乎不能躺平，浑身泥污的如切。

据马恩才交待，最初是如切找到的他，两人都缺钱，一拍即合，我成了他们的目标，也是他们唯一的目标。如切恨我，恨我为富不仁，恨我用一万块钱打发他羞辱他。马恩才也恨我，他并不认为他姐姐做人情妇有违道德，她姐姐离了吴建国之后，他也不能再跟着吃香喝辣，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我。他们跟踪我半个月，甚至跟着我进了山，因为我一直晚上没有出过门，即使出门，也有人同行，便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坐在我对面的冯警官赞我命大：“你认出了文如切，他们是准备拿完钱杀人灭口的，还好你机灵，也多亏小赵，他比我们到得早，如果不是他，说不定人就跑了。”

想起我上山看星星时背后的脚步声，我不禁心有余悸。是了，我在度假山庄的河谷里最初时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赵疆远的，是如切和马恩才的。如果那晚不是赵疆远，我可能早就出事了。他不但救了我一次，第二次更是因为他及时赶到，我才能得以保全，没有被玷污，没有陷入比死还难承受的境地。

蒋警官说：“据马恩才交待，你平时的行动轨迹他们已经掌握了规律，案发那天，你从你妈家出来十点多，从你的行走路线他们预判你会去郊外你姨妈的画室，便认为时机来了，提前埋伏在没有摄像头的小路口，装作爆胎诱你下车，将你迷倒，拉去了他们早早租下的一个仓库。马恩才说他杀文如切是个意外，两人因为怎么拿钱，拿多少钱起了争执，文如切先拿刀威胁他，被他反手切中要害。”

“马恩才的姐姐马恩华有没有参与？”

冯警官司摇头：“从马恩才的嘴里，我们暂时没有审出有马恩华参与的供述。”

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