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问客杀鸡

第295章 问客杀鸡

夏薇薇笑得前仰后合，说：“不能挖这样深，挖深了，泥土太大，都踩在你脚下了，翻不过来。”

她取出锄头，做了个示范说：“挖这么深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叶风继续挖。

夏薇薇走到母亲身边，说：“妈，我来挖吧。”

“要得，那我回去吆鸭子。”

夏母把锄头给她，却没有马上走，低声问：“晚饭怎么弄？杀鸡还是杀鸭子？杀鸡比较好些，可以用芋儿烧一半，用藕和海带炖一半。鸭子的话，没有烧的配料，炖也只有萝卜。”

夏薇薇转头问：“叶风，我妈问你今天晚上吃啥，吃鸡还是鸣鸭子。”

叶风没听明白：“什么？”

夏薇薇反应过来，她说的四川话，刚想改成普通话问，她母亲拍打了她一下，嗔怪地说：“你问他，他怎么好说？你这不是成了问客杀鸡了？”

农村有两句话特别有趣，一句“客随主便”，一句“问客杀鸡”。

客随主便，就是走亲戚的时候，主人家给你煮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能向主人家要求吃这样或者那样。

父母带孩子走亲戚之前也会教孩子懂礼貌，不能到了亲戚家嚷嚷什么不好吃，要吃什么什么。

问客杀鸡，一般是指主人家待客的时候，要主动拿出最好的东西，不能问客人想吃什么。

如果主人问客人：“你吃不吃鸡？要吃我杀一只。”

客人必定不好意思说要吃，会客气地说：“不吃，别杀，留着下蛋吧，随便煮点饭就行。”

客人虽然这样说，心里对主人是鄙视的，因为这说明主人抠门，舍不得招待客人，才会“问客杀鸡”。

夏母怕夏薇薇问叶风也成了“问客杀鸡”，那叶风就会认为他们抠门，传出去不好听。

夏薇薇笑着说：“他恐怕对肉类不感兴趣，我问问比较好。人家客随主便，我们今天就主随客便好了。”

夏母说：“逗到人家笑。”

“不得，他跟我们这的人不一样，”夏薇薇摆手说：“妈，您别管，我去问他。”

她来到叶风面前，笑着说：“我妈说你是远客，想好好招待你，我们家有鸡有鸭子，问你想吃哪样？或者把鸡鸭各杀一只？”

叶风连连摆手：“不杀不杀，我要吃你们家的菜，这么新鲜的菜，不吃我怕回去了后悔。”

夏薇薇转了一个圈问：“那你要吃什么菜？”

“豆尖儿吧。”

“什么？”

“这个。”叶风跑到地边，指着豌豆尖说。

“哦，豌豆尖儿可以炒，也可以烧汤，还有呢？”

“今天就这个吧，”叶风说：“明天再吃其他的。”

“光吃这个？”

“对啊。”

“就这一样菜怎么吃？只有煮面条。”

“对，对，”叶风点头说：“煮面条，我要很多豆尖儿。”

“好吧，主随客便，那就煮面条。”

夏薇薇跟母亲说了后，夏母虽然觉得煮面条待客太寒碜了，但见叶风喜欢，也就答应了，说：“那我去掐豌豆尖儿。”

叶风又觉得掐豌豆尖儿有趣，放下锄头跟过去，问夏母：“阿姨，这个怎么掐？”

夏母一边比划一边说：“这样一苗一苗地掐，不能掐得太老，不然吃的时候嚼不断，还卡牙齿，塞得满牙缝都是。也不能掐得太嫩，不然浪费大。”

掐豌豆尖儿是个很细致的活儿，叶风忙了好一会儿才掐满一把，递给夏母后，又回头挖地。

两个人一边挖地一边闲聊，叶风问：“为什么这里只有你舅舅一条牛，其他人家用什么耕地？”

夏薇薇说：“以前我们也养牛，两三家或者三四家合伙买，因为一户人买不起，也不划算。合伙买回来后轮流饲养，一户人放一个月，每次轮到我们家放牛的时候，我跟我弟弟都必须很早起来，一个做饭，一个去放牛。但牛容易生病，一旦病死，对养牛户来说就是极大的损失。”

叶风点头：“农民挣点钱太难了，一头牛那么大，要花不少钱吧？”

“是的，以前我们这里的人只种粮食，不种经济作物，也没有人种菜卖，只有自留地里种一点菜自己吃。

“粮食又卖不起价，买一头牛要借很多债，然后要花几年的时间才还得完。

“有一年我们和另一家合伙买的牛刚养了一年就死了，我们两家都没有还完债，也没有钱再买，只能借人家的牛来用。

“但是要等到人家把地全部耕完了，牛空下来了才借给我们耕，我们还要送一块田的谷草给养牛的，还要给牛煮黄豆喂。

“这些都没什么，最惨的是那年我们的粮食种在全队最后，没有在播种的最佳时机播下种子，收成非常差。

“所以后来我爸妈又借钱跟别人合伙买了一头牛回来，过了好几年才还清。”

叶风听得直叹气：“真不容易啊，那现在你们改用锄头挖地，不用牛了？”

“不是改用锄头挖地就不用牛了，而是现在有那种机器的，叫旋耕机，它比用牛耕地好使，不会生病，不需要吃草，不用每天专门去放它，只是要加油。”

“那你们为什么不用，要用锄头挖地？”

“我们家没有买，要用的时候就开工钱请人家来给我们耕。但要耕一整块地请旋耕机才划算，现在这地的菜没收完，就自己用锄头挖了。”

叶风明白了：“你那个舅舅没有买旋耕机，所以他还是用牛。”

“是的，以前家家户户都养牛，草不够喂，到处买谷草。现在我们这里只有他一条牛，大家的谷草都不要了，送给他，他的牛一年到头都吃不完，所以他宁愿养牛，也不愿意花钱请别人的旋耕机。”

叶风问：“你说的谷草是什么东西？”

“就是把谷子打下来以后的稻草。”

“谷子又是什么？”

夏薇薇眼睛瞪大，说：“就是稻谷啊，就是我们吃的米……”

叶风迷茫地问：“我们吃的米又叫谷子吗？”

“不是，”夏薇薇比划着说：“米外面有一层黄色的壳，没有去掉壳以前叫谷子，去掉壳以后就叫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