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心机（二）

第141章 心机（二）

“荷儿。”一道含着一丝抱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里，宋庭岳有些责怪地看着宋莲荷:“既是顾四小姐已经道了歉，你也莫要在死咬着此事不放。”

他说着，上前扶住了顾千画。

宋庭岳是宋府唯一一位公子，只到底也是家门不幸，平日里不学无术，无赖至极，更是百香楼的常客了，顾长歌去五次便有三次能瞧见他在那里花天酒地，亏得他平日里还能装出一幅文雅的模样。

自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京中众人自然也都知晓他这幅模样是装出来的。

“大哥！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宋莲荷则是有些怒了，她原是打算将对顾长歌顾婉夏的不满都宣泄在顾千画身上，却不想自家兄长竟然会开口帮她。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宋庭岳却是并未搭理她的话，被他这么一瞪，宋莲荷顿时缩了缩脖子，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更是有些忌惮自己大哥的古怪脾气，平日里便很是怕他，现下见他似乎是真的动了怒心中又有些畏惧。

宋夫人确实瞧见自己女儿被他这般恶狠狠的看着有些不高兴了，不过碍于现在的局势，还是没有开口说其他的，只拉着宋莲荷坐在了自己身旁。

“姑娘，可有被那茶水伤到？”扶着顾千画站了起来，宋庭岳抓着她的手却是始终都没有松开，眼中的神色更不好不遮掩的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

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顾千画只觉着心中有些恶心，面上却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含着泪轻轻摇了摇头：“谢谢公子。”

见她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宋庭岳更是怜香惜玉，只一个劲儿的安抚，许久这才缓缓离开，只离开时眼睛还是在顾千画面上扫了几遍。

阿瑶皱了皱眉，开口骂了句：“登徒子，在皇室人面前还敢这般无耻。”而后，阿瑶这才想到叶然辰还在一旁坐着，白了白面色，这才朝着叶然辰看了眼。

叶然辰自也觉着有些尴尬，却还是装作不知，朝着一旁看了去，却不想转过头便见沈淑面色有些红晕的看着自己。

顿了顿，叶然辰这才朝着她轻轻笑了笑，只好低下了头。

沈淑却是被他方才的笑如沐三月春风，杏儿在一旁看着沈淑眼中的痴迷笑意，只觉着若不是现下还在赏菊宴上，沈淑都该直接朝着叶然辰扑上去了。

听了阿瑶的话，顾长歌之勾了勾唇，却是没有再说旁的，眼中神色一直盯着坐在一旁的顾千画看。

顾千画性子胆小她是知晓的，平日里无论是在府中宴席还是京中宴席都只独自一人静静坐在一旁，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今日却主动去招惹那宋莲荷。

不错，方才顾长歌看得清楚，正是顾千画主动朝着宋莲荷的方向走了去，而后又“失手”冲撞到宋莲荷的。

暂且不说旁的，宋莲荷那没脑子的性子是京城中众人都知晓的，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在京城中向来不招众人喜欢，向来顾千画也是知晓这一点，这才选中的宋莲荷。

不得不说，她这个四妹倒是很会演戏，无论是面上的表情还是眼中的神色全都恰到好处，叫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至于她是什么目的……朝着宋庭岳的方向看了眼，顾长歌又勾了勾唇，自然是叫京中公子知晓有她这么个人物了。

她平日里在府中并不得宠，京城内知晓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今顾千画已经及笄了这么几年，顾将军却是丝毫没有将她的亲事放在心上。

若是再过几年，顾千画年纪教长，便是想嫁人也难了。就是能嫁出顾府，只怕也是给别人做个小妾。

她这一辈子在府中这般憋屈的过着，怎么甘心只嫁给别人做妾，再被正房百般欺辱？自然是要有所举动的。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顾千画不自在的打量了打量整个殿内，果然见顾长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没由来的便升起了一丝寒意。

不得不说，顾千画的目的也的确是达到了，待宴席散场时，众位夫人口中闲谈的除却顾长歌同叶然辰，便又多了一个顾千画。

顾家的小姐现下皆是如同香饽饽一般，多少京中的府中想同顾府联姻，顾长歌被退了亲，虽是京中有许多公子哥倾慕于她，可各自府里却是百般不同意的。

再说顾婉夏，她性子生的高傲，容貌同才学都是上等， 自然不想嫁给京中的凡夫俗子，从前也有不少媒婆上前询问，只是却都吃了闭门羹。

“妹妹今日这一出儿可真是让姐姐我没想到呢。”方才想上马车，顾长歌便听到一旁的顾婉夏开口了，虽是面上带着笑，语气中却是含着一丝寒意。

这话自是对顾千画说的。

今日顾婉夏心中可谓是百般不悦了，先是被顾长歌抢走了风头不说，现下顾千画又跳出来捣乱。

闻言，顾千画只低了低头，并未回答她的话，顾婉夏也懒得同她多计较，冷冷的瞥了眼便转身上了马车。

四夫人二人见她心情低落，原是想上前安慰顾千画两句，只是又恐顾婉夏不悦，只能作罢，正想叫她上马车，便见宋庭岳朝着几人缓缓走来。

顾长歌抿了抿唇，自是扬起了一丝笑，而后转身便上了马车，没有再去看顾千画二人。

叶然辰一路随着顾长歌回了顾府，直到回了拂玉楼，他这才松了口气，见阿瑶取着一小瓶子要为顾长歌上药，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说着，未等叶然辰应下，顾长歌便取过了他手中的药瓶，而后娴熟的拆开了绷布，为自己上好了药。

那伤口现下已经没有在流血，只瞧着还是有些刺眼，想来自也是很疼的，顾长歌却是眼都未眨一下，直叫叶然辰心中心疼。

瞧着她这般熟练，从前定也是经常受伤的，

“长歌，你可还要在这府中继续待下去？”叶然辰开口询问，扫了一眼顾长歌的屋内。

屋内的家居摆设皆是十分普通的，虽是瞧着什么都不缺，可同旁府小姐的闺房比较起来却是差别很大的，再想到那日王氏前来说的那番话，叶然辰自更是不想让顾长歌继续呆在这里。

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顾长歌将药瓶轻轻放到了一旁，阿瑶见势，连忙上前为她重新去了干净的绷布缠了上。

“不在这府中待下去，我还能去何处？”她说着，话里多了一丝惆怅。

在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譬如从前，她无奈到了这个世界，无奈到了顾府，无奈几次刀口舔血死里逃生。

且现下王氏已经勾起了她的兴致，顾长歌自是会同她斗到最后，不论是因为什么。

看着她面上的笑，叶然辰怔了一瞬，做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抿了抿唇，开口：“来叶府，长歌，同我成亲，日后我定会好生呵护你，不叫你受到一丝伤害，你现下在顾府这般，我也不放心。”

怔了一瞬，顾长歌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他，心中多了丝酸涩，若是从前还未遇到君泽时，她或许会爱上叶然辰，就这么答应她，可顾长歌心中很清楚，叶然辰在她心中只是普通朋友。

更何况，今日再见到君泽时顾长歌便知道了，她仍旧是放不下君泽，虽然这份情在未来的五年，十年，二十年后许是会淡化直至遗忘，可到底现下她心中还是在意着君泽的。

她不想耽误叶然辰，若是没了她，叶然辰日后定是会遇到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子，何必要在她这里吊死。

从前顾长歌忌惮着二人的关系，生怕自己说出的话伤了叶然辰，可现下她也明白，若是不将话说清楚，只怕叶然辰始终不会放弃。

“然辰，你知道的，我心中只有君泽。”她轻轻开口，语气仍旧低头，听在叶然辰耳中却如六月飞雪那般凉薄。

心中微微一窒，叶然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出不来。

见她没有开口，顾长歌轻笑，转身到了窗边儿，看着乌黑低沉的天空，开口道：“然辰，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暂且不说这个，就算我同意了嫁给你，我们二人也是终究不可能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顾长歌一直不肯答应他，虽是顾长歌只提到了君泽的缘由，可他能察觉到，顾长歌对他总是有一丝淡淡的疏远。

看着他面上的悲愤同疑惑，顾长歌垂了垂眸子，叶然辰不知晓，她知晓，因为叶然辰一开始爱上的并不是她，而是十年前的原主。

她同原主并未有一丝相同之处，想必叶然辰也早已察觉到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罢了，而她，最是不想做那个代替品的。

“因为你我之间注定不可能，就算你同意，我同意，叶老爷也不会同意。我在府中的情况你心中知晓，想必你也清楚作为叶家唯一男子肩上的责任。”

“你要做的不单单是娶妻，而是要娶一个对叶府有帮助的女子，很显然，我不是这个人。”她语气平淡的说着，面上也并未泛起一丝波澜，仿佛无论什么事都不能牵扯到她一般。

只顾长歌心中知晓，她一直当叶然辰视做知己，也明白自己说完这番话后二人的关系自是不能回到从前那般了，心中的痛与不舍只有她一人知晓。

还想再挽留什么，顾长歌便又开口打断了他:“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叫旁人看到叶公子你在拂玉楼，想必又会私下里乱说些什么，叶公子若是没有旁的事便请先行回府吧。”

这便是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了，既然她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叶然辰自是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尤其是“叶公子”这个生疏的称呼，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长歌，你……照顾好自己。”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只看着她面上有些凉薄的深色，叶然辰还是作罢，待说完，便转身出了拂玉楼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