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竹簪

第91章 竹簪

赵元侃大笑，“是我自食恶果，不应再有求。”

潘挚并不理会此话，只说道：“王爷，回席吧。”

“你到底让怀梦做什么？”赵元侃不笑了，目光不复方才的柔和。

赵元侃明白了，潘挚早就不将自己当作夫君，那即便她从前不会做的事，那现在未必不会做，比如……利用自己。

潘挚神色淡然，“王爷多虑了，一舞罢了，何必紧张。”

宴厅内奏乐再起，这曲调尤为熟悉，潘挚十分熟悉，对赵元侃亦然。

因为，这正是刘丽华所谱的《妆台秋思》。

与殿前献舞时不同，这时候的《妆台秋思》，乃真真切切，是刘丽华被赶出京师，满腹哀怨，爱人将娶她人之时，哀伤之意，比之后来改的，更为明显。

“王爷不想去看看吗？”潘挚道。

“潘秋夕，你究竟想干嘛。”赵元侃嗓音都哑了。

这曲印证着太多东西，有太多的含义，她到底想干嘛。

“王爷去看看，不就都知道了吗。”潘挚语气依旧冷淡。

“你留在这里，不必回席。”赵元侃终于忍受不住，夺门而出，快步奔向宴厅。

潘挚看着忽然变得失魂落魄的身影，内心毫无波澜。

“三郎，你当真以为，宴上一舞的人，是刘丽华吗。刘丽华，这是你的曲子，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女子也会，他的心里此刻想的，又会是谁。”

奏乐响起时，怀梦头戴垂珠幕篱出现在宴厅中时，有了瞬间的慌乱，因为能让她镇定安心下来的潘挚并不在王爷该在席位上。

然而只是一瞬间，幕篱之下面容，忽然变得沉静，诚如潘挚所言，日后的荣华，是要靠自己走出来，她，只能铺路。

怀梦独自一人立在中央，并无她人做小陪衬，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竹埙，抵在唇边，悠然吹起。

有了年资的竹埙声音浑厚成熟，更能表达曲意中欲言又止的心境，怀梦技艺纯熟，身姿如弱柳般纤弱，哀怨的曲声下，更容易让人对眼前女子产生怜惜。

赵元侃冲到门外，只见这样一幅场景，孤寂背影，幕篱之上，挽着普通的发髻，发上别着一支发簪，这个发簪他见过，赵元侃曾亲眼见过刘丽华做了无数个。

潘挚是要怀梦来此一舞的，而眼前之人并没有舞，而刘丽华是不会舞的，难道……

赵元侃不管不顾，走到中间，挥手打下幕篱。

一身绣青色竹叶纹白纱的怀梦，幕篱陡然被打下，受惊之下竹埙脱了手，长发飘起，秋水明眸，遮挡在长发之下，瞬间惊艳。

“这是……花蕊夫人……”厅内有些老臣忽然大喊。

花蕊夫人四字说起，众人纷纷看来，怀梦还来不及说什么，已被赵元侃拦在身前。

“各位误会了，这是本王府中姬妾，二哥今日大喜，特来助兴。”赵元侃道。

“这……这怎么会这么像……”

“是啊，花蕊夫人之姿犹在眼前，此女是否是……”

“不是。”老臣们还没有说出疑惑，赵元侃已抢过话。

赵元侃拉着怀梦就要离开宴席，宴厅门边，潘挚靠在门边，虚弱无力，朝着他笑，恨，悔，嘲笑交加。

晕眩再次袭来，头再一次宛若被万针刺入。

环玉院乱成一团，潘挚发病来势凶猛，没有给任何人丝毫喘息的机会，邹小乙尤其愤怒，赵元休将人抱回王府时，竟不顾后果从赵元侃手上夺过潘挚。

“邹大夫，我们娘子究竟怎么了。”铃兰焦急问道。

邹小乙额间冷汗顺着凸出的青筋滑落，金针扎入潘挚头顶。

“去国公府，找惟生，解药在他身上。”邹小乙不知过了许久，才说道。

“解药？什么解药？”铃兰怔住了，旋即震惊，“娘子中毒了？”

邹小乙不回话，铃兰已经赶不及再询问，提裙就外跑。

铃兰走至半路，阳生骑着马与她擦身而过，此时焦急的两人，互相在马上相忘一眼，铃兰掉转马头转回襄王府。

阳生刚刚跨进环玉院，踏入屋子，只见昏迷过去的潘挚十指渗出红血。

红血？

“铃兰，你先出去，我与兄长有话要说。”

铃兰看了看床榻上的潘挚，又看看脸色极是阴沉的阳生，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关上门。

“兄长，你不是说，她会没事吗？”阳生极力压制着愤怒和担忧，质问邹小乙。

“药给我，这药放我身上。”邹小乙伸出的手僵了许久。

“兄长，怎么是红血，这下的究竟是什么。”阳生再问。

邹小乙放下手，看着阳生，“我能解，但不是现在。”

阳生睁圆了眼，“不是现在？兄长不是说……你又骗我。”

邹小乙心烦，此刻没心思解释，站起身从阳生手上夺过一个小瓮。

“回去吧，这里有我，赵三子过会也该回来了。”

阳生视线从不曾在邹小乙身上移开，他问邹小乙：“兄长，到了今日，你还不肯说吗，你让我找这个东西，我奔波了数月才找到，这东西邪气，兄长不是不知。”

邹小乙看向床榻上仍在昏睡的潘挚，“我怎么会不知，九死一生，可我又能怎么办，这是唯一的解法。”

“所以……这毒根本兄长你下的，是吗？”阳生是关心则乱，若邹小乙早就知道解法如此复杂，他又怎么会这么做，这数月来，一直是他想错了。

“我怎么会这样对孟然的孩儿。”

阳生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欣喜，然而这份喜悦仅仅片刻，阳生脸色比之以往，更为阴沉。

“你也读过医书，你看，秋夕看上去，像是什么病症。”

阳生一直有看邹小乙留下的药方及记录潘挚病症的本子，而她此事浑身烧着高热，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风寒急症。”

阳生说完这四个字，周身凉意侵袭，怎么可能呢，邹小乙这几年亲自照料，即便潘挚身子孱弱也绝不至于得了急症。

而且……邹小乙分明说过，潘挚是中了毒的。

那下毒的人又会是谁，这偌大的王府，谁会这么做。

“我早就猜到秋夕身子有异，一直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毛病，直到前几年，赵三子庶妃病逝。”

“兄长的意思是……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