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等了一阵子,那场面混乱不堪。乌鸦们偷盗秃鹫的食物也是有手段的,它们会声东击西,战术运用的非常到位,它们先是去挑逗进食的秃鹫,秃鹫就会驱赶,而当秃鹫刚扭头,其它几只乌鸦就会趁机上前叼走些碎肉。乌鸦们反反复复用这样的行动来迷惑秃鹫,当然这些都是胆子大的乌鸦,那些胆子小的只能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徘徊,或是起飞降落这样举棋不定,那些胆小的乌鸦是要等候着那最终剩下的骨头上粘着的肉渣渣。
秃鹫们就愚蠢多了,它们总是被迷惑,导致嘴边上的肉都会被偷食,它们凭借着自己体格大实力强从来不团结不配合,而乌鸦从它们食物当中也只能偷走一小部分,所以并不影响秃鹫整体食物的量。当然,用偷食这个词来形容乌鸦是有些不公平的,必定自然当中并不属于谁的,在动物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铁律,当然强与弱并不简单的拿体型来衡量,在动物当中也有方法和手段。
我们没能看到秃鹫完全将那只狼吃掉后的情景,时间不允许。
我们返回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天际边的太阳,在这个地方我们已经用上太多时间,给我们牵马的几位村民告诉我们太阳一旦落下这里会很冷,风会很大。
一开始回去的路很好走,我坐在马背上,其他人徒步,可等到我们到那高处位置,我们将面临一项重大困难。因为我不能下地走路,那陡峭的下坡又不能骑马,就必须找人协助。
协助,不过是找个人背着我。我不胖,算是标准苗条身材,但有一定的身高,所以整个人还是近百斤的重量,别说在这么个严重缺氧的地方,即便是在平原上,一个壮汉背着我走上一段路也是非常吃力的,而且这路还崎岖艰险,稍不小心还有“人仰马翻”的危险。
我们队里的人是肯定承担不起背我这项任务,他们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这时候氧气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就剩下两瓶急救所备用的,我的也用玩,但因为没有消耗过多体力,所以并没有感受到特别的不舒服。背我这项艰巨的任务就只能由这几位当地人来承担,他们很乐意接受,因为我们雇了他们几个人和马,他们认为我们给他们的雇佣费不菲,所以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们有这个体格条件。
开始背我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很健壮,很轻松就把我背到背上,我也觉得趴在他背上很厚实很安全。他小心翼翼的往下走,身边前后还有人招呼着,必定这路太艰险。往下走上一段距离后这小伙也有些体力不支,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于是换了人。
就这样,他们几位轮流背着我,行走的很慢,等到天黑了我们还在半山腰上。此时我感受到所谓的冷,那是真的冷,风是大,那是相当的大,话语刚出就会被吹走的那种。我穿着的很严实,风几乎吹不透,但露在外面的脸被这风吹的像刀刮一样,我用纱巾裹在脸上才好一些,但眼睛几乎没法睁开。
等到下山后,夜深了,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因为谁也不愿意张口,张口是一种折磨。他们只管埋着头往前走,即便是饥肠辘辘也懒得停下来进食。在这极端寒冷天气下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也许下山耗费的体力要少,这一路下来他们都没有歇息。
走下来后风要小了许多,因为地势低的原因,但寒却依旧没减,甚至更胜。天上月如钩,地上朦胧一片,借着这弱弱的月光,我看到前方我们停靠的车辆,那简直让我兴奋不已,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很快就要结束这要命的几乎无法抵挡的恶劣环境。
可就在这时,发生一点小意外,我们的一名队员突然晕了,直直的栽倒在地上,还好这地方是缓坡,要不然还不得摔个半身不遂的。其他队员看到后慌忙上前去扶,这时这名队员才叫唤起来,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着。从他模糊不清的痛苦叫唤中我听到他说他头疼的厉害,心慌的厉害。他紧紧拽着身边队友的衣服慌乱的喊着救命,可见此时他内心是多么的恐慌,这时候他可能已经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惧。
在这里说说这位队员,一位非常自律体格强健的人,个头和体型都匀称,因为喜欢健身的原因,他对自身要求很严,年纪虽轻却行为做事稳重。预料到今天可能会有人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但这一路走来,没想象居然是他,就连我们队里那个胖子都没有这么严重的反应。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他反应的这么狼狈不堪,他不应该这样的嚎哭连天,这跟他往日形象不符。也许人在感受到极端危险的时刻——这种危险是即将死亡,哪里还能顾及颜面和风度。
“赶紧给氧。”队长命令道。
将氧气管对着这位队员鼻孔,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这时候,那两罐急救的氧气就只能给他享用了。高原反应及时给氧是最为关键有效的急救方式。
我们上车返回去,车上打开暖风,我靠着感觉很温暖,因为温暖而温馨。车上一样的安静,因为没有人在这样疲乏的情况下还有那股兴奋劲。一开始我们刚入高原时那种新奇和兴奋的感觉像我们这些人一样,早已经烟消云散,太艰难了。
车子上了大路,平顺了许多,我想到了姚俊熙,他也面临着极端的寒冷,而他的装备远远没有我们这么齐全。我想到最后一篇笔记。
“村长,你说这里的11月底的天气和现在这个时候相比,哪个要冷?”
“当然是11月了。”
“那就是说11月最冷了。”
“也不是,最冷的是12月中到一月中,现在这个时候不算冷了。”
村长说的不算什么,这样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也的确不算什么。
荒山野外,姚俊熙是靠怎样的毅力和方法熬到11月下的?而过了那个时候他又会怎样来度过更为严寒的冬天?如果说姚俊熙在11月31日还活着,那接下来的极端寒冷时段他也不可能生存,而我又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一开始就用“如果”来假设呢?因为11月31日那天姚俊熙还写下笔记,他还活着,但我却用了“如果”,是不是对于那个时候他还活着这个事实我也开始推翻了我之前的判断,又或许是因为我不相信他能在接下来的极端恶劣环境中生存两三个月而自然映射到他在11月31日之前活着都是一种不可能?但那些日记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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