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此次前往藏东拍摄考察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因为脚扭伤，我们队分成两组，一组先回去，另一组跟我等上两天再回去，这期间，我便有时间去丁增家里，趁这时间我得把日记的事情搞清楚。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我居然也开始怀疑姚俊熙活的可能，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怪不得陈春平不相信姚俊熙还活着，他的理解是有道理的，我与他所认识不同的在于他认为姚俊熙在坠崖那一时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我认为姚俊熙会在那年最为寒冷的冬天被夺去了生命。

我伤的是右脚，所以不能开车，于是叫上队里一个队员何俊。

“你去然乌镇做什么？在家休息不好吗？队长可是交代过了，让你好好休息，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你这脚肿的厉害，出行不方便。”何俊问我的同时却已经起身拿上车钥匙，在他脑中第一意识是接受我的要求，他不过是问问。

“那里有我一个朋友。”

“朋友？你可是第一次来藏区，这里怎么会有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小镇上。”

“以前的一个故人。”

“姚俊熙？他不是已经.....”

我点头，补充说道：“是他家人，他爱人。”

他没再追问。我在想丁增她是我朋友吗？说是，有道理，因为他能将她宝贵的日记交给我阅读，看来是把我当成可信任的人，但说不算是也有道理，因为她到现在对我还是怀疑的。

我们经过安久拉山，望着远方，仿佛走在天上，那路笔直的伸到远方，在道路的尽头便是天际。昨日已过，即便是好的或是不好的，那终究也只是过去，不会在重复，留下的不过是感受，感受在于内心。一件不确定的事情，或有或无。我想这就是丁增内心矛盾的地方，抱有希望但希望渺茫，有时候还不如知道铁定的结局让自己死心更好，那样就不会忍受等待无定结果的煎熬。

“你是怎么知道姚俊熙的？”我问他。

“知道一些，他父亲跟我爸是同事，我爸总是说姚俊熙很优秀，总拿我跟他比较。所以自小我对他这个名字就特别在意，但只见过他一面，他比我早几个年级。”何俊也是很乐意谈及姚俊熙，看他那感兴趣的表情，那明显带着喜悦，但他为什么要喜悦呢？

“原来是这样，我跟姚俊熙是同学，同班同学。”

“对，所以以前我总是嫉妒他，我说这有什么好比的？当时就反驳我爸，我说人家的爹是教授，你呢？你们虽然在一个单位，而你在后厨做饭，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我说你总是拿我跟姚俊熙比，你咋不跟姚俊熙他爹比呢？”

我笑着说道：“你还挺会辩解的，那你爹怎么回答你？”

“回答？在绝对实力面前即便是真理那也是苍白无力的，我爹根本不再给我机会来辩，直接一顿棍棒伺候。”

“原来你的优秀都是武力压制而来的。”

“这话可不假，要不然我可能早就废了，我可没有姚俊熙他那样温顺，不过现在我连姚俊熙是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真可惜，人这一生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人算不如天算。”

“是啊，姚俊熙这辈子都活在他父母规划当中，当他有勇气选择自己人生道路时却遭受到这样的意外。”

“他有没有孩子？”

“有个遗孀，没有孩子，我去看望的就是他这位遗孀。”

“关于他的事在后来听说了一些，我父亲不再提及他，因为已经没有跟我作比较的意义了，当然，后来我反而更佩服姚俊熙，是因为内心那种参照物突然消失掉后才释怀，是那种光环突然消失掉才觉得自己也有一定的光芒，从而从内心去佩服他。以前他在大人眼中是多么优秀，顺从、乖巧，方方面面都优秀，可没想到他居然不顾父母反对选择去支援边疆，而且还找个少数民族女子做老婆。”

“你的参照物并没有倒塌。”

“也许吧，不过我倒是真的释怀了，他这个阴影一直伴随我成年。”

“他的事情你都知道？”

“世界有时候并不大。”

“对，他很有勇气。他是失踪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姚俊熙不可能还活着，唯独他那位妻子不相信他死了。”

“据说连尸体都没找到，他父母都给他立下了灵位，就连他父母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正是没有找到尸体，所有才不确定。姚俊熙是意外失踪，所以失踪两年后在法律意义上定性他已经死亡。”

“我想也不可能活着，坠崖，想一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几年都没有搜救到。”

“当然。但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当时他坠崖后并没有死。而且还活了一段时间，至于后来，无法确定。”

“什么东西？”何俊赶问道，他对这事情可来劲了，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工作太过枯燥？不，是因为他想知道自小他所膜拜的这位榜样的来龙去脉。

“一本笔记。”

“笔记？什么笔记？盗墓笔记？不会吧？这事情怎么玄幻起来了？”

“你先不要急，听我跟你说清楚。当时姚俊熙失踪，而且是被泥石流冲下悬崖，都认为姚俊熙不可能生还，但后来次年开春后，牧民上山放牧途经一条道路时发现了一本笔记，当时那本笔记被放在一处用石头垒成的标志性石堆下。牧民发现笔记后就带回来，后来几经周转，被送到了这边，那笔记正是姚俊熙所留下的，而且还记录到当年他失踪后的11月31日。那一天，他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

“这，怎么可能？他既然失踪了即便当时没有死那为什么会有笔记本？如果有笔记本那为什么不回来？”

“他那笔记本是个随机的意外，当时出警时他穿着大衣，大衣口袋里装了笔记本和笔，所以就记下了那段时间所发生在他身上的经历。”

“那牧民既然发现了笔记而且是道路边上，那他为什么不顺着这条路走回来？”

“当时下了大雪根本找不到路，那是意外。”

何俊思考起来，然后说道：“11月，有31号吗？”

“没有。”

“那为什么会写下31号这一天？”

“我想，是因为他当时身处那样恶劣环境当中并没有在意11月的天数。”

“那就是说这天应该是12月1日。”

我将这几天的经过跟他说清楚，他说他对这本笔记也很感兴趣。

“不行，你不能直接看笔记，丁增是很敏感的，而且有些神经质，她不希望陌生人来了解她进入她的世界，等下你在车里等着，或是在外逛一逛，然乌湖的风景是很美的，等我看完笔记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