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2024-03-05 作者: 半世浮华半尘空
第45节

(日记13)

永远都不要盲目的自信,但人总是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真正的勇气从来都不是主动的去挑战极端,那些不过是想象。就比如我总是想挑战那些猛兽,我认为我的木质长矛是锋利无比的武器,我以为我能灵活的绕到猛兽后边给它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我更以为我的力量用在我的长矛上能轻易而举的刺穿猛兽厚厚的皮毛,结果我都错了。

洞外已经下了一尺深的雪,就在一夜之间,而且外面还在飘着雪花,我手臂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浚浚的冒着鲜血,疼痛已经过去,也许是长时间的疼痛让我已经习惯,感觉麻木了。

这事情还得从昨夜说起。

昨晚我放下笔,吃过食物后就躺下了,因为夜已经来临。这注定又将是个孤独的夜,每当此时我内心是无比空虚无比焦虑,我总是在每个夜晚想到很多事情,美好的或是坏的,过去的或是还没有发生的,曾经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假设过很多种“如果当时”,想象到很多可能的“现在会是”。

火光映照在洞里的石壁上,石壁也是凸凹不平的,每当火偏向一边,那石壁上的坑挖处所映射出的阴影就会变幻出不同形状,明处看得到的和暗处看不到的,而我总是尽快让自己睡着,这样我就会少了很多胡思乱想,但往往越是这样又会适得其反。也不知道过了好久,忽然听到洞外狂风大作,是那种吹动草木作响的大风,猛的一阵子的风声可带劲了,在这样黑暗的夜晚它们势如破竹遇不到任何阻挡。

这是天气突变的状况,是冬天寒冷的季节到来了,是要下大雪了,而我却不怎么再有过多的希望,这里的冬天始终是要下雪的,即便是不下雪那也不会太暖和,而我有足够的过冬物质,我不担心,大不了就在这里生活上一个冬季。救援队能不能找到我已经无所谓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假如是我我也会这么认为,当时坠入那么深那么湍急的河流当中,怎么可能还会生还?尸体会沉入江中被鱼给分食掉,就像我吃掉这些鱼一样,天道循环。

火光越来越暗,但我不必担心火会熄灭,因为我早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木材,我将这些木材一致连接排列过去,这边接着火堆,这样火就会顺着摆放好的木材燃烧过去,会燃烧很长时间,甚至可以撑到天亮,这样的方法我试过几次,即便是到天亮还有燃着的碳,这样我就能一直保留出火种,也不必担心会睡过头。

一阵风打头吹进来,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被吹的歪歪斜斜然后回正的火光,这阵风凉飕飕的,靠近火的这一边是温暖,而靠近洞口的那一边是冰冷。这样的风猛一阵弱一阵的吹了一会儿,然后就杳无声息了,安静了好一阵子。

突然间,外面又响起了熙熙攘攘的雨点落地的敲击声,噼里啪啦的,窸窸窣窣的,这不是雨点,是冰粒或是冰雹之类的,因为这击打的声音要更重更清晰。是的,真的下雪了,一般这样的冰粒会落上一阵子,接着就会是雪花。冰粒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我安静的躺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我也喜欢下雪,家乡的冬季有时候也会下雪,就是这样下的,先是下上一阵冰粒,然后是纷飞的雪花。

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这样的雪,我会靠近窗户边静静的听着落雪的声音,那声音很轻,要仔细听才能听的清晰,在窗户外有一棵大的雪松树,树长的很高而且宽,树枝能延伸到窗户跟前,这样雪落在树枝的声音就更容易听的清楚。而那时夜晚总是很安静,很少有汽车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些自行车清澈的铃铛声,但也是短短的。

有时候我会在下雪的夜晚打开窗看外面的雪下了多深,如果铺上一层,即便不是很厚,我也会兴奋不已,因为第二天我就能在雪地上快乐的玩耍,但往往又会很失望,老家的冬天少有的会下大雪,但会经常飘出小雪,不像这些年,冬天几乎不再下雪。

昨夜的雪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美好,想着想着,我便入睡了,也不知道是半夜什么时候,我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看火,它还在温和的燃烧着,外面又挂起了风,也是一阵一阵的风,等到这一阵风过去后,我就注意聆听,看能不能听到雪落的声音,当我注意聆听时听到洞门口有声音,我突然紧张起来,这可不是落雪的声音,是洞门口的石头翻滚落下的声音,是有东西在扒石头。

我一轱辘坐了起来,同时握住了长矛的柄。朝洞口望去,借助微弱的光,看到两只发亮的眼睛,再定睛一看,是一头黑熊。它正破坏洞口处我辛苦建筑的防御工事,它体格庞大雄壮,很轻易便将洞口的树干破坏掉,将那些我认为足够重的巨石扒开。

我顿时慌了起来,看清楚了是头黑熊,而且是头成年的黑熊,它一点也不可爱,长长的嘴,毛发因为被水打湿而支棱着,它在搞破坏的同时用嘴巴撕咬着,露出尖利的獠牙,看上去很凶猛。当真正面对这样的猛兽时我内心是极度紧张的,我想象当中那种遇到猛兽的镇定自若根本找不到,一时间我竟然无法判断黑熊到底是食肉还是食草动物,即便是食肉动物它会不会伤人?之前所有的判断全部被现在的紧张所推翻。

我赶忙站起来,手中紧握着长矛,突然间,我感觉手中这根我自认为还不错的武器在这样庞然大物面前居然黯然失色,仿佛没有一点杀伤力了,甚至感觉这武器比我还脆弱。我当时在想这只黑熊应该不会攻击我,它或许只是想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找一处温暖的地方休息,正好我这里比较合适,甚至是一开始我占用了它的洞,这个洞可能是它的地盘,我甚至想到它进来后会围在火堆旁取暖,我们就这样和平相处下来,它甚至能作为我的保镖,我可以靠在它厚厚的皮毛上。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这些都是我的幻想,熊是凶猛的食肉动物,人也属于它的食物。

一只凶猛的食肉动物怎么可能会放弃到嘴边的食物?就连能自控的人类都难以做到。当那只黑熊张牙舞爪的破洞而入时,我意识到自身的危险了,不不,是有些绝望,因为它看上去太强大了,一开始我都意识到它是危险的。

这只黑熊体格足足比我大一倍甚至更多,它一进来就扑上来,别看它很笨重,其实还是很灵活的,当然这一下黑熊并没有扑到,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乱七八糟的记下这些。我迅速躲了过去,沿着墙一闪而过,转到火堆这旁,我知道野兽都怕火,可这时候这堆火燃烧的不旺。

黑熊扑了个空,它这时四肢着地,仰头咆哮起来,看来它是被惹怒了,它低吼的声音很沉闷,很有穿透力,它那张血盆大口一下子就能咬断我的脖子,是的,它怒了,它仰头咆哮,它一定生气为什么嘴边的食物还能就这样躲开,甚至不能直接进它嘴里。

黑熊吼了两声再次站立起来,它的身体几乎占据了洞子的五分之一,它映在石壁上的影子巨大无比。我的判断也没错,这只熊害怕火,它在火堆那边,我在这边,它站起来并没有直直的冲过来,而是往石壁这边靠,它是在避开火,但火距离它并不是太近,可能是想绕过火堆。

就在这空隙时间,我赶紧将木材往火堆里集中,以便让火燃烧的更旺,但也就在这时,我才发现我手腕处流出了鲜血,有几道划痕,也就是同时,我感觉到疼痛,原来就在黑熊扑过来我闪躲的过程中,它的爪子划到了我的手臂。伤口比较深,献血是往外冒的那种,但好在没有伤到动脉。

人一旦意识到痛就更为恐惧,想要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愤怒。可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一时间愤怒的力量会被压制,即便是有愤怒也不能靠着愤怒就能战胜这么强大的对手,我只能想防守的办法,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着冷静。我想要绕过去然后往洞口跑,跑出这里,但外面漆黑一片而且还面临极端的寒冷和风雪,即便不被黑熊抓到也会被饿死冻死的,这个山洞可是我的保命之所。

黑熊果然是绕着火堆来攻击我,我甚至都有些怀疑黑熊不能横着走路是谬论,谁说遇到熊要沿着山坡横着跑的?这只黑熊身体可敏捷了,但它必定是动物,又在这处不大不宽的山洞里面,它的行动必定会受限,于是我就绕着火堆,一时间它并不能伤害到我。我想到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便趁它扑向我的时刻使出全力用长矛刺向它的脖子。

嗯,结果可想而知,我的进攻对于黑熊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伤害,这根用木棍制作的长矛的一端刺到黑熊的皮毛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它的皮太厚了,矛的柄被它的冲击力和我的阻挡力合力挤压成了弯弓形。它根本无视这长矛,还是直直的朝我扑了过来,而我这边因为长矛那头巨大的推力差点将我推倒在地上,好在我后退的步伐被身后石壁所阻挡,而我也是拼了命的以迅速的反应躲过黑熊的进攻,这一次因为我盲目的进攻差点被黑熊扑倒而成为它的食物。

我又跟黑熊拉开了距离,我绕着火堆总是跟他保持着均匀的距离,一时间他并不能奈我何,当时只希望火堆当中的柴能赶快燃烧起来,火烧起来它就会害怕,而我也可以拿着燃着的木头作为我的武器,我能用火烧掉它黑色的毛,让它成为一只秃熊。好在它也是动物,它想不到要破坏掉火堆。

就这样我跟这只熊不停的兜圈子,也许它也知道我这只食物不好对付,它居然停在那里四肢着地不再追赶我,之前那种咆哮的愤怒平息下来,它好像在想着什么,当然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对,他好像嗅到了什么,它很专注的扭动着鼻头,这是那种专心寻找的动作,果然,它朝着山洞最深处的地方寻去。

这我已经想到了,就是剩下两只剥了皮的兔子。那天我一连抓了好几只兔子,一下子是吃不完的,而养着也不现实,野兔不好养,也没有条件养,于是我就将这些野兔杀了窜在一起,这样方便携带,而且现在正值寒冷时期,也不担心这些兔子肉会坏掉。但山洞里面有火,温度要高,所以我就将这剩下的几只兔子放到山洞最里面些的地方,挂在洞门口半夜会被野物偷走的。

这只黑熊毫不客气的将我剩下的口粮吃的一干二净,就连我储藏的几条鱼都被它吃掉,虽然那几条鱼对于它来说连打个牙祭都不够。它吃东西的动作很快,将我的食物横扫殆尽不过几分钟时间,它的咬合力能将野兔连骨头一起嚼的粉碎。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进食,我不敢为了食物去跟它争斗,这样的结果只能让它多一道美味。

吃完了食物这只黑熊居然靠在那里不动了,它显的温和了许多,就像一只被家养的犬科动物一样,它离火堆有些距离,它望着火但又不敢靠近,他赖在那里不走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这山洞里面暖和。外面风雪交加,即便它穿着一身天然的熊皮大衣也不抵在这里面安逸。但它不走我可不乐意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即便是我们两个能和平相处我也不敢,并不是我不愿意让出一个角落给它,只是我可不能确定它不会在将来把我吃掉。两只兔子几条小鱼不过让它填充了一丁点肚子里面的空虚。

火燃烧起来了,这下我大胆起来。抄起一根燃烧正旺的木棍,朝着黑熊过来,它倒是害怕了,被我手中的火逼着出了洞口,它不再凶神恶煞或者狂暴,面对火的攻势,这只熊也怂成了狗,只是象征性的挥舞着熊掌却不断退去,同时发出“哼唧哼唧”的像是受了委屈的无奈的反抗的声音,这时候它倒可爱的像只黑狗,怪不得狗熊是它的近亲。

后来我将火堆移到洞口,让火一直旺旺的燃烧,洞口已经被破坏的一无是处,我只是简单的修理一番,因为有火堆守护在洞口处,我不担心黑熊敢进来。我就靠在火堆旁,慢慢的睡过去,直到现在,火堆还燃烧着,火炭红红火火的。外面的雪下了一层,不算太厚,我试了试,刚没过脚背的深度。

我观望四周,不见黑熊踪影,甚至地上的足迹都没有,想必昨夜黑熊被我赶出去时地上还没有积雪,又或是它留下浅薄的脚印被新的降雪所覆盖。

手腕处的抓伤时不时一阵子的痛,浅一些的伤口已经愈合,深处的伤口不好愈合还在往外冒着血浆,有一道伤口很深,而且就属这道伤口痛的最厉害,我害怕伤口感染,如果在这个时候感染那可是致命的,我没有任何可以治愈感染的药品。我想到丁增曾经告诉过我,说是她们小时候受伤了会用柴火灰来包扎伤口,这样伤口就不会感染。

也没有其它办法,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但想想也对,烧过的灰烬被高温焚烧不可能会存留细菌病毒之类的,而且可以止血。于是我抓起一把火灰盖在伤口上,没有我想象的痛,就像电视上播放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并没有。包扎就不必了,我可不能牺牲我仅有的衣服的布料来包扎伤口。

(此篇日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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