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日记15）

我不得不选择继续往前，往前，只有往前。

这场雪倒是在一夜之间停下，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倒也增添了更多的寒意，比昨天要冷，我不得不将草衣披在身上。这件草衣跟蓑衣一样，是我这些天用草编织起来的，编织技术属于摸索阶段，所以这件草衣编织的熙熙夸夸的。必须要穿上它，要不然根本无法抵挡这么寒冷的天气。

清早时分，我在燃烧的只剩下火红的碳火的火堆上添上木材，穿上这草衣便出门去，我要去“收网”。河水因为流动的原因并没有结冰，雪倒是有一尺那么深，松软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这是刚集结起来的雪，如果经过一天融雪，那就会冻的结实起来。

清早的时候这里很安静，除了清脆的水流声和偶尔从树枝上传来的不知名的鸟雀声。穿上草衣也不见得有多么暖和，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原因。我很快到达小溪边——现在可以形容这条河为溪流，艰难的脱下鞋子卷起裤角，做这样的行动我可是下足了狠心。鞋子刚一脱掉，我的脚以最迅速的时间感受到极大的寒意，我没有脱下袜子，虽然这双袜子已经破烂不堪。

下到水里反而好一些，因为水温比空气的温度要高一些，在经历过更为寒冷的经历后再踏足水中，即便水温不高，那也能感到温暖，这就是对比出来的幸福吧。

入水后我迅速将杂草树枝往溪边推过去，这样会让困在乱草当中的鱼儿来不及反应。还是很好，我将杂草树枝之类的推到浅滩上就已经看到有鱼儿在搅动，甚至手臂旁都能感受到草堆中被夹住的鱼儿突然一股劲的反抗。我尽力用我的左手去动作，习惯用的右手反而成为左手的辅助，我怕已经结疤的伤口会被水浸湿而导致伤口恶化。

困在浅滩上的草堆中的鱼儿就成了我囊中之物，我三下五除二利索的将鱼儿扔到岸边的雪地上，鱼儿在雪地上弹跳几下便冻僵了。

上岸后感觉双腿和手臂被水浸湿的部位是刺骨的冷，冻的我直打哆嗦，牙根紧咬，我已经来不及去捡那些鱼儿，甚至都来不及数捕获了多少条，就匆匆忙忙的跑进山洞里，围着火堆跟前，等上一会儿才让颤抖停下来。

火已经燃烧以来，那松脂的树枝又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个时候，我又感到一种幸福，是那种从极端痛苦当中走出来的幸福。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居然收获了两次幸福，那种久久失去的欣慰也随之而来。

等温暖灌满全身，我才提着草蓝出去把那些已经冻成冰块的鱼取回来。回到山洞我数了数，大大小小有二十多条呢？高原的冷水鱼是没有鱼鳞的，肉质也很嫩，我拿来几条简单的清洗过后便烤上了。

看到那半篮子多的鱼我竟然高兴不起来，当然在抓到鱼的时候我是高兴了一阵子，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兴味索然。原因是要对昨夜的计划采取行动，达到我计划的条件，就要往下游走。不得不说这处山洞还是很安逸的，我甚至有些留念这里，我不知道在接下来的行径当中是否还能遇到这么合适的地方，可以说这处地方是我野外生存这么些天最为满意的地方，当然是被我改造过的。前方的路是未知的，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有所畏惧，对现状有所依恋。

进食过后我将木材草料等捆绑好，收拾了一些必须带走的东西就上路了。走出洞门口的那一刻我又停下来，一种不舍的惆怅油然而生，我回想到前天刚进入这个洞时的样子，那时这个洞里还湿漉漉的，那时这周围还是有更多颜色的，而在这个时刻，我看到洞里那些燃烧完的灰烬都有种莫名的亲切，而周围世界的颜色已经单调了。

哎！好吧，就这样吧，我该离你们远去了，我是真的对这些物有了不舍的情怀还是因为我怕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为安逸的地方而畏惧呢？但我又想到会有更好的地方等着我，就像之前经过的几处我认为还算不错的栖息地，结果后来还是遇到了那湖和这山洞。

一路走来可有劲了，携带的东西也并不费劲，有时可以将携带的物品放到雪地上拖着走，甚至遇到下坡时直接连人带物一起滑下去，我甚至想到要建造一块木筏沿着这条溪流顺流而下，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一来这条溪流也不够宽水量也不大，木筏容易卡住；二来也不方便携带火种，万一火被水淹没那就要重新取火，我的经历告诉我这是何等的困难。

今天可走了不短的路，最后选择一处陡峭的石壁旁住下，这是在往下游走，海拔越来越低，气候也越来越好，就连地上的积雪都薄了一些，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雪下的小还是因为白天温度高融化掉的原因，但这里依然寒冷。我想并不是因为融化的缘故，这一天都没见到太阳，云层依然密集，这期间不过是风雪暂停的安宁。

趁着天色还算早，我开始在这里搭建我晚上的休息之所。我找来更多的树枝，这些树枝粗细不同，有干的也有从树干上刚折下来的。我用这些树枝和草茎作为主料，用石块做底子，就这样开始搭建起“房屋”来。当然，我并没有想要将这房屋搭建的多么好，它不过供我今晚遮风避雨而已。

先是挨着石壁搭建起一面，这一面要搭建的密集牢固些，已经有微风从这面吹来，我判断如果夜晚起风一定会从这面刮过来，所以这边要牢固而且要密集厚实，在搭建的过程中将草料夹在中间，这样就会更加接近密不透风。

搭建这面墙并不简单，耗费了我很长时间，等搭建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溪边布下捕鱼的“网”，经过多次的捕鱼，我已经有了相当实用的经验。

然后在石壁的那边同样搭建起一面墙，不过这面要简单的多，也很快搭建完毕，至于跟石壁对着的这一面，我没有搭建的想法，就让它敞开吧。算上石壁这一面，三面墙已经成形，然后是搭建房顶。

想要搭建出好的房顶是一项比较难的活，我不能攀岩到墙上去，所以只能将就，于是便将树枝随意的丢到上面，随便怎么样都行吧。等这些事情做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候开始准备起我的晚饭。

人最怕闲下来，尤其是夜晚。

等我将我的“安乐窝”收拾起来躺下后，瞬间那种恐惧感就像被撕开的黑暗深渊，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想要找到边缘却无法触碰。我知道，接下来便是一阵子胡思乱想，等到我想到无事可想后又会是无尽的思念，等到思念过后，又会是恐慌不安，在这过后又会是无尽的焦虑和空虚。最后这一时间是最为可怕的，这种意境折磨着我，甚至让我丧失了思想，曾有那么短暂的时间我会感觉自己突然的消失一般，想胡乱的发泄一通，甚至想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状态越来越严重，难道是患上精神类的疾病？一开始我还能忍着，但越是忍着越是烦躁不安，以至于等到我忍不住时就会大吼出来，这样要好一些，可当我躺下想要入睡时，这种焦灼不安又伴随而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假如我无牵无挂我也能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这里，假如我能肯定在接下来的几天一定能走出这里，我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黑夜，再假如我能有个电话打出去告诉我的家人我的状况，即便是在这里生活一个寒冬我也毫无畏惧，假如......

太多的假如。假如当初我大胆一些去跟她告白让她等我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假如那次我不对她说出那句话又会怎样呢？假如进入大学校门后那段时间我没有遇见那个她呢？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一生朴素的穿着，编着两根粗的辫子，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发现她是那么的老土，尤其是听到她的名字，吕秀，呵呵，我闷在心里的笑声差点将我撑爆，居然还有这么老土的名字。后来我得知她是我们家搬来的邻居，住我家楼上，而且居然还跟我一个学校。

她是很好的，因为放学顺路，于是我们成了朋友，她总是能带我们玩出新花样，在她的带领下，院子里的落叶是不会过年的。她同样很喜欢跟我玩，因为我这里也有她没见过的玩具，说一些她莫名其妙的话题，告诉她一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事情。她是我的大姐姐，她一直都护着我，但我不希望她是我的姐姐，她很美丽，就像成措一样美丽。

如果时间能静止，我希望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那个夏天是那么的美好，虽然很热，但我却感受到如沐春风，感受到清凉。她穿碎花裙子的样子在我脑中旋转，化作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她冲着我时的笑容，就像倒入玻璃杯里的甜酒，一口就能让人沉醉。醉的让人着迷，痴的让人无法呼吸。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每一根神经，我的心思全都跑到她那里。

幻想让我曾经进入了疯狂。我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此时的平淡在曾经却如此疯狂。在我们家我要成为他们眼中的骄傲，所以学习成绩必须好，我不能大逆不道。我不得不跟她断绝交往。可那句话一定伤透了她的心。

当时间冲淡一切，我连对她淡淡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虽然已经没有必要了。

后来听说吕秀改了名字，叫吕晓婷，但再也没有见过面，除了知道她改了名字这一信息也再没有打听过她的任何信息。关于她的一切，就这样淡然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