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人总是要死的,但是在这遥远的鸡公山和阴山,没有儿子的老人死也死得很悲惨,吴在富就是一个例子。
吴在富一直当着家,但人总是要老的,人一老有些事就干不动了,比如背重点的东西,人老了就背不动了,吴在富老了,万昌就故意气他,这也是没儿子养老的结局,虽然他这一切早已料到,可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吴在富越气脑的事,万昌就越爱干,家里的东西自己背去卖,卖了后打酒喝,喝飘了后回家打自己的女人,终于有一天,吴在富的支气管炎发了,这病气不得,这时刚好是万昌的老三出世的时候,老人在床上淹淹一息,万昌却抱着自己的儿子到老人的床前左一声外公右一声外公的叫,叫外公,让老人想到自己没儿,一家子人好好的从祖先那代传下来,突然传到他这代的时候断了,一想,一气,气就上不来了,喘了两口气流了两滴混浊的眼泪就断气了。
人一死,万昌高兴得不得了,这个家的当家权终于守得云开皆月明了,随便买了一块青布,自家的林中砍几根木头割了白棺材就把吴在富装了进去,请了法师做了一个早起晚散的道场就把人抬上山埋了。
万昌平时里在族里不会做人,吴在富在族里也逗人恨,在吴在富死后被抬上山去埋的时候,抬棺材的人就故意把棺材放落在地上,安照山里的风俗,这样将会对这家的后人不利,落一次地,这家的后人就要倒三年大霉,而死的人的魂也会七零八乱,到处乱窜,找不着归宿,游魂的说法就是由此而来,这死了人就会托梦给自家的人请道士或者司娘子来帮助招魂,如果你把别人诺惨了,别人就会在你棺材落地的地方用一棵大铁钉从那儿钉下去,由此,死人的魂魄零落在这儿就将会被铁钉钉住,这部份就不管你怎么招都不会回去,死人的魂也就不能复原,就会每天晚上找自家的家人,使这家人不得安宁,家里人就要请大法师作法“走阴”去地府,查明他的魂是被钉在什么地方的,否则这家人不出三年内就将会家破人亡,在鸡公山和阴山一带有司娘子会走阴,走阴的时候,这人的魂就会到阴间去问一些问题,查明零落的游魂的所在之处,他的肉体是像死尸一样的,也有法力不高的,去了就回不来了,这一下,走阴的法师还真的就走阴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也有去了后法力不够只回到半路的,在鸡公山和阴山一带的走阴的法师是女人,还必须是处女,否则,修不到行的,山里人叫司娘子,在阴山有一位司娘子就是法力还不够点的,只回到了半路。
那是几年前的事,当时阴山有一人死了,人埋了后,这家人里有一小孩总是在夜间哭,刚开始哭的时候还像人声,后面的哭声就像野狗在坟堆里啃着死人骨头一样的叫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用山里人的话来说就像鬼一样叫,惨惨凄楚,也有几分阴沉,煞是恐怖,一段时间内闹得阴山的人是饭不能下,夜不能眠,活不能上山好好的干,就请了大法师。
当时请的是一个叫五姑娘的司娘。司娘来后,摆坛设案,作法驱鬼,最后在送鬼去阴司时,司娘的法力不够,就只回到半路,大部份只回到半路的司娘子都是出现在坟旯旮里去,当时司娘回来时就只回到了一堆乱坟里,回到半路的人都是亦身裸体的,因为走阴人去阴间的进修不能把人间的东西带去阴间,只能赤身裸体的去阴间,回来时当然也是赤身裸体,当时,司娘子就是赤身裸体,脚朝天,头朝地,一个倒立立在坟堆间的,那晚有点月亮,隐隐中能看清楚走路,鸡公山有人赶场才回来,这人叫牛三。
牛三是一个有名的酒鬼,从小爹娘就死了,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十三岁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死了,就只好一个人过自己的日子,有点钱就去买酒喝,经常醉后走夜路,不管你什么鬼故事在鸡公山传得多可怕,对牛三来说那是耳边风,因为他不知有多少次醉酒后是睡在坟堆里的,那里清静,远离尘世,无人打扰,睡也好睡,每次一睡就能睡到肚子饿了才会醒。
有一次,牛三和几个朋友喝酒醉了后独自走夜路回家,嘴里哼哼牙牙喝着歌,走到一个叉路口时忘记要走哪条,突然间 一条叉路口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红裤子的女人提着一个竹篮,在前面走着,牛三眼睛挤了挤跟这女人走上了这一条叉路,这是无尽头的路,走了半天,女人突然消失了,牛三也不管继续的往前,走着走着,在牛三眼前出现了一个地方,这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抱娃儿的、抽烟的、做手工的,牛三向前打声招乎,所有的人没有那个理他,牛三走进一间屋里倒下就睡,还和一个中年女人争地方,等第二天牛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堆中间,还以为是一场梦,多美的梦啊,从此以后,牛三便每次喝醉后都会去坟场睡上一觉。
所以,醉酒后的牛三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山里人说牛三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三
遇见司娘子那晚上,月光不是很好,但醉酒后的牛三能见着光明,不醉酒的牛三眼里世界是黑暗的,当牛三来到坟场的时候,在微弱的月光下他见到坟堆间白白的两块屁股,只见屁股不见长屁股的东西,其实屁股这东西大部分都是长在一定的东西上的,今晚的牛三只见了单独的两块屁股,也觉得奇怪
牛三语无伦次地说。
老子牛三走了一辈子的夜路,难道今天还真见鬼不成。
说完后歪歪斜斜来到那对白屁股前,放下酒瓶,解开裤带,拉出那根黑不溜湫的东西,说道:
“老子牛三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碰过女人,”说到这儿,牛三打了一个嗝,浓浓的酒气荡漾在坟间,远处是一闪闪的磷火在坟间舞动,让坟场更加的阴深,也更加的像坟场。
“你是鬼是神看能不能抵得住我三哥一泡老童子尿。”
哗哗一阵声音之后,只听见一阵唏嘘之声好像撒了一泡尿后像放下了肩上的负担一样很累似的,
尿完了,那白白的屁股还是屁股,也没变成鲜花,仍在那儿,白白的两块,牛三因醉酒眼睛感到有点吃力,他用手双手揉了揉,终于看清楚了点,眼前的东西是似屁股。
“是他妈一屁股”。
牛三冷冷地整出一句。
说完后又弯下腰又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的确是一屁股,确切地说是确定为屁股状,但眼前的屁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屁股,牛三见过的屁股很多,但都是男人屁股,他感到心里有些难受,把手伸向自己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心里想到,老子看过别的男人的屁股就是没见过自己的,但他肯定这不是男人的屁股,因为他见过男人的屁股没有这么白。
既然是人屁股,这个世间又只有男人和女人,不是男人的,当然就不是别的,那肯定是女人的,对牛三来说是女人的屁股就是新鲜的事儿,不要说牛三就是换了别人也一样,你在那儿见着女人的屁股不是新鲜的事儿吗?肯定是没有。
牛三想到女人,更加的有了几分醉意,手忙脚乱地把摆在地上的半瓶酒拿起来一咕碌喝完了。
“管你妈的是人是鬼,只要是女的,老子牛三一辈子窝囔,无所事事,整天喝酒,一把年纪了连女人也找不到一个,老子先摸摸再说,这一辈子也算值了,死了也枉来世间一趟,”牛三说完恨恨地把瓶子扔向了远处的坟堆中,瓶子好像是摔在了一块石头上,砰的一声,瓶子碎了,碎瓶子的声音打破了远处坟场的寂静,远处,磷火仍在舞动,偶尔有野狗在叫,黑夜如一把温柔的匕首,穿过黑夜,穿过两块屁股间,夜很静,什么都没有,只有端气声,这只能让夜更加寂静。
不远处,舞动的磷火越来越近,布满了整个坟场,舞动的磷火让你害怕,而此刻的牛三是如此的快乐和忘却,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更加的兴奋,一种时间永恒的兴奋,
慢慢地,磷火把牛三和那非人非鬼的东西包围住了,像是要把他俩埋下,永远的埋下。
月亮下去了,夜变得黢黑,磷火更明了,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地远去,突然,寂静的夜中只听见“哇”的一声,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打嗝的声音,马上又变得寂静起来,只见那赤裸的身体站了起来,脸是白煞煞的,这是司娘的原状,慢慢地消失在黑夜中。
牛三却永远没起来,永远……
黑夜,死一般的黑夜,磷火,多么阴深的磷火,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血腥味。
司娘子回到家中,魂又附了体,活了过来,过了几个月,司娘子怀孕了,司娘子怀孕那将是一个天大的不是,极为恐怖的,族人说她是被小鬼上了身,都说她并没有把小鬼送到阴间,而是上了她的身,她才怀孕的,心怀鬼胎的女人是坏女人,将会给整个阴山带来灾难,后来被族人绑去用火烧了,听阴山到场的人说,烧的时候还听见有鬼惨哭的声音。
四
也许话扯远了,但这件事必须要说的,还是接着说吴在富家的事儿。
吴在富死后比钉铁钉还惨,吴小莉的兄弟长大了,也就是那个被火炮炸伤手的那个,叫吴世军,吴小莉被打死的时候,吴在富是积极份子,吴世军怀恨在心,他不但在吴在富棺材着地的地方钉铁钉,还用桐油倒在那儿点着烧,这样,被钉在这儿的游劫就永远的魂飞魄散了,也就永远收不回来了。
管你收不收得回来,万昌才不管这些,只要把这老东西埋了后,他就成了这个家的主人,这个家也就也了万昌的,连吴在富的“回魂夜”也没搞。
回魂那天晚上,听见屋里有像夜猫子哭一样,接着楼上有人走路的声音,房子背后突然间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吴在富的女人莫名其妙跪在香火面前嚎陶大哭,过了三天后,老婆子出去干活都还干得好好的,突然披头散发地回来,回来的时候哥啊什么的哭着回来,回到家后抱着傻丫开始哭,族里老人都说:“老伴走了,她也活不长了,要被吴在富拉去作伴。”
哭过傻丫后就变得胡言乱语,到处乱跑,疯疯颠颠,经常不回家,偶尔回来一次就抱着傻丫哭一次,而傻丫见她一哭,傻丫就格格地傻笑。
从此以后,傻丫就更没人照管了,万昌一家人吃肉,傻丫就站在门口流口水,傻傻地看着桌上碗里的肉。
万昌的老大是一好心的人,她见爹娘不注意时就偷偷地夹一块肉给傻丫,傻丫等着肉吃得是满口是油顺着下巴淌。
万昌的女人有时没忘记傻丫送饭,但大多数时间是忘记的就像命运忘记了傻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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