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访亲家（一）

一个年轻架着眼镜的男子开着一辆摩托车在村道上慢慢行驶着，车后面载了两位头发略发白的老人，老人们都戴着眼镜，看上去三个人倒是像文化人般。他们在村道路的分岔口停了下来，年轻男子下车找了一户住在村道旁的村民问道：大哥，请问郭斌家怎么走？强子一听是找郭斌的，答道：再往前走一段，往右边拐进去就到了。你们是郭斌的什么人啊？年轻男子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哦，我是他舅子，带老人家来看看孩子们。强子见是郭斌的岳丈家来人了，热情地说道：走吧走吧，就在前面不远几步就到了，我带你们过去吧。年轻男子觉得他刚刚指引路的回话也不是很清晰，于是就客气地谢过他后，几人跟着强子往前走，走了不过几百米经过一条一边是水田的路再走了一会又经过一边是一口水塘的小路后不久就停了下来，强子说道：这就是郭斌家。强子扯开嗓子大喊：郭斌，郭斌，你岳丈来了。连续喊了好几声，附近几个邻居都好奇地探出头来往这边看，他们还没见过郭斌的岳丈来过呢。

郭斌前一晚打牌打到快天亮才回来，这回正在屋里睡的香，文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三女儿出来迎接，郭凤和郭多也跟在妈妈后面小跑到门口，强子见有人出来了，扭头对着三人道：出来了，我走了啊。三人又再次谢过了强子。

文娟看到果然是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站在门口，热泪盈眶地一一喊了他们，又让孩子喊了外公、外婆和舅舅，文娟父母见到好久不见的女儿又惊又喜，瞧见女儿身形比在家做女儿身时更是消瘦，脸上也起了不少色斑，心里不由一阵疼。他们跟着文娟进了厅堂，入厅堂后，文娟一手抱着小孩一手去给父母倒茶，文娟哥哥赶紧上前帮她接过手里的小孩，文娟父母仔细看了一遍家里的摆设，文娟妈妈问道：你公公婆婆他们都不在家吗？文娟心情还是有点激动，她努力让自己情绪恢复到平静道：他们下地干活去了，晚点回来。说完把茶放到父母旁边的桌子上，又接过哥哥手里的小孩。文娟哥哥坐着感觉有点不自在，就拆了带来的一个礼盒，分了些糖、饼给郭凤郭多吃。文娟妈妈接着问道：郭斌也下地干活去了吗？文娟道：昨晚小孩闹的很晚，他睡的很晚，早上才刚睡上。说完抱着小孩走去里屋，推了几下郭斌，郭斌迷糊着睁开眼，道：你干什么？她道：我爸妈来了。郭斌不相信还有些不耐烦大声道：你少拿他们来唬我，这是我家我怕啥，老子再睡会，晚点去赢把回来。文娟母亲在厅堂已经听到郭斌的话了，喊道：娟啊，还是别叫他了，让他睡吧，我们来看看你和孩子过会就走。郭斌一听果真是丈母娘的声音，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文娟出来，结巴着和长辈们打过招呼，文娟母亲见郭斌比以前更是长的油头肥耳了，一头头发乱乱的耷拉着，她脸不自觉地拉长了，正想训斥他时，文娟赶紧道：妈，你到里屋来坐下，我有点话和你单独说说。文娟母亲瞅了瞅女儿，旁边老爷子道：快去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母女说说话吧。老爷子说完又抱起多多逗她玩。郭斌趁机到后院里洗了把脸，看看午饭时间快到了，他骑着摩托到村口买了些猪肉，又买了好几瓶啤酒，再到自家农田里寻回了父母，告诉他们老丈人来了。郭家父母听是亲家来了，这还是亲家第一次上家里来，也不好怠慢了他们，就提前收了工跟着儿子回家了。

文娟妈妈跟着女儿进了里屋后，瞧见屋里的物品比较凌乱，她随意帮着整理了下，郭斌家的条件确实是比她见过的农村家庭要好些，但他想起没文化的郭斌和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文娟抱着小孩走上前询问着妈妈的身体情况，说到自己已是三个小孩的妈妈了，没什么时间回家去看看他们二老，让他们见谅保重好自己之类的话。文母听着女儿的话，不免又开始落泪，想到还是去年春节拜年时女儿才跟着丈夫回去见了他们一面，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今年每逢过节时，郭斌也没有像往年一样给他们送礼物了，他们二老虽然在她成婚前因婚事说过要断绝父女情的，但女儿是他们心中一块难以割舍的肉啊，没有她的消息，他们担心她出了事，实在忍不住了才找到村里来看看。看到如今的女儿哪里还有昔日的花容月貌了，上次回家时还没有这么消瘦，她不知这近大半年的时间，女儿经历了什么。于是她问道：你怎么瘦的不成人形了？文娟叹了口气道：三个孩子要管，总睡不好觉。接着文娟妈妈又问郭斌都在忙些什么工作？怎么这大半年时间都没有进城看看他们二老？文娟心里气：郭斌每天都上县城，却一次都没去看过她父母，可见他对她的不重视了，他的心里只有那几张牌了。她想到自己不能这么回答母亲，免得他们更担心，于是轻声答道：他在家帮父母做些家务活和照顾我们娘几个，你也知道，他进城去你们也不想看到他，就索性少些去了。文娟妈妈道：一个大男人，难道他打一辈子都在这务农吗？文娟没答话，母亲接着又埋怨她当初不听家里劝，非得嫁给这农村没文化的男人。这说到了文娟的痛处，每到深夜，她哄着时而醒来的孩子，而郭斌还没回家，她就开始回忆做女孩时的快乐时光，那时候回到家就有她喜欢吃的菜，还可以时不时到酒吧和朋友玩，看看自己喜欢看的书，那些似乎现在离她很遥远了，她早就后悔当初不听父母劝选择了这段婚姻，此刻她低着头，眼泪不停往下掉，很想去握握母亲的手，却怕自己手上起的茧又伤到了母亲，心里哀叹道：自古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哪怕自己有再多的恨也只能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