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凌晨一点，聂言兮的手机铃声向魔鬼一样狂肆叫着，听见铃声她接近抓狂，而且还是陌生号码，就算是骚扰电话，她也要狠狠骂他一通。
“喂！你谁啊？大晚上打电话是不是有病。”骂完还气闷。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正常，但是她生气没听出来。
“废话不是你难道是我，你到底是谁？电话骚扰小心我告你。”瞌睡算是彻底清醒了，那边沉默，她提高音量，“说话呀！”
“向南其。”说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伴随一阵不太正常的躁动。
听见他的名字，她终于怔了怔，才注意到他的不正常，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了？”
“其哥？”
“其哥在哪……”
“那儿。”
“黄鼠狼呢？”
“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我不会放过他……”
电话那边七嘴八舌，聂言兮心脏忽然猛跳:“向南其你跟人打架了？你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他突然低笑一声，也不知道哪句话撞进了心底，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其哥，你流血了，去医院。”是克宁惊恐害怕的声音。
聂言兮手中的电话渐渐握紧，再紧:“你快去医院。”
“时间。”他淡淡地说。
聂言兮听起来那边情况不是很好，急得问:“什么时间？”
“辅导功课的时间。”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
聂言兮咬牙，真是阴魂不散啊！都快死了还坚持:“我说了，已经辞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突然一个女声急急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祈求和恐惧:“你就答应他吧！否则他不肯去医院，求你了。”
聂言兮闭紧双眼，和自己作斗争，如果现在就这样轻视生命，她有什么资格学医？
她咬牙:“他出院。”
“好。”回答她的是向南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移到他手里。
他刚刚回答完，电话传来一阵忙音，聂言兮整个人都凌乱了，他是死是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答应？凭什么要答应？
扔掉手机却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喝了几次水，快天亮的时候才慢慢睡着。
又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再次抓狂，眼睛也睁不开，看一眼没保存的陌生号码，她一接通就开骂:“你又是谁？又被谁揍了，有事找医生我不是神仙。”
怒气冲冲准备挂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无奈低喃的声音:“是从医院出来了。”
从医院出来？聂言兮立马想到向南其，连忙把手机凑过来看看号码，果然是昨天晚上那个号码，她忽然吐口气，语气更加愤怒:“从医院出来你就回家呀！”
她从床上跳下来，到阳台上掬一捧水淋在眼睛上，稍微清醒些。
向南其看着宿舍阳台，天上太阳如此热烈、炙热，人心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冷，有些刺骨。
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以及不易察觉的失落，不屑道:“知道了。”
他正准备收起电话，聂言兮似乎意识到一股莫名的冷意。
她缓缓开口，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在哪里？”
向南其再次缓慢抬起头，目光微微扫过阳台，披散着头发的人进入视线:“你往楼下看。”
“什么？”聂言兮下意识地回头，不看还好，这一看吓了一跳，虽然他用黑色套头帽的帽子把自己的脸遮住，但是挂在脖子上打着白色石膏的手异常显眼。
她怔了怔，片刻才冷静:“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奇怪向南其知道她的住处，过去这几天他一直跟着她。
向南其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说:“等你。”
太善变了，前几天追在他后面跑，硬是不愿回来，现在自己不干了，他又改变主意，聂言兮接近抓狂，她何曾向人低头过？
聂言兮快速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下楼去，她可不想这么个惹眼的人一直呆在这里。
轻轻指了指他的胳膊:“疼吗？”
向南其说:“还好，习惯了。”他的眼中生出一些细碎的光芒，视线从未离开过她。
一句习惯了，说得极其简单随意，好像家常便饭，她的心脏莫名的揪了一下。
“吃饭了吗？”十点多了，还是有点饿。
向南其摇头:“还没。”
聂言兮带他去吃了混沌，聂言兮吃混沌，向南其吃白米粥和泡菜。
向南其哀怨地看着她:“为什么我只有白米粥和泡菜。”
聂言兮理直气壮地指了指他挂在脖子上的胳膊:“古人云伤筋动骨一百天。”
向南其不服:“哪个古人说的，把他喊出来？”
聂言兮眉毛一挑:“你去喊也得养好伤，不然爬不进古人的坟墓。”
向南其忽然咧嘴一笑，他们之间居然像熟识的朋友，可以随意聊天，哪怕这种不着调的谱子。
聂言兮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你看着我干嘛？”
他闲散地靠在椅子背上，依旧闲散地看着她，只是，脸上毫不掩饰的发自内心的笑，正好老板把白米粥端上来，他便不着痕迹地吃粥，从来没发现，原来白米粥还有这个味道，有点香，有点甜。
聂言兮看着他轮廓清晰的脸上折射出孩子般的笑容，散发着青春洋溢的光辉。
她在等看到煮混沌的间歇，仰着脖子往外看，太阳自己照得树下没有阴影，又是周末，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向南其就那样，不小心看着她咬着嘴唇玩，不施粉黛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坚毅和英气，他一时间忘记收回眼神。
“你的混沌。”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混沌过来，隔着浓浓的雾气，她扬唇一笑，已经不似刚刚的坚毅，反而有些皎洁的柔软，像海面朦胧的月色，触手可及……
他连忙低下头舀粥吃，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聂言兮咧嘴一笑:“吃饱了吗？”
不饱也吃不下啊！他点头:“吃饱了。”
聂言兮吃混沌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来，她有些不自在。
确实，别人只吃白米粥自己吃混沌，人家胳膊挂在那儿，明眼人都知道是伤员。聂言兮越吃越觉得吃不下，不吃又浪费。
她抬起头:“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向南其看着她变幻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晃了晃胳膊，挑眉:“伤筋动骨一百天。”
聂言兮被他的笑容晃了晃，这回吃的心安理得，毕竟是人家拒绝了的。
从馆子里出来，聂言兮觉得太阳得身上都流油了，回头对向南其说:“周末我有事不复习，从星期一下午到星期六下午，每天下午抽两个小时的时间复习就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出去，然后打车回去。”
从来都是小姑娘追着向南其屁股后面跑，哪里轮到别人撵他？
向南其微微叹口气，回头说:“你让一个伤员自己打车回家真的放心吗？”
聂言兮笑吟吟道:“我没让你去打架你还不是打架了？”
既然要相处，她觉得气氛轻松点更好些。
“再说了，我和你顶多也就算见过面而已，请你吃饭已经很客气了。”
向南其被她堵得话噎在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白米粥也算请人吃饭？你也太小气了吧！再说怎么就只算见过面，我明明救过你。”
聂言兮这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
她非常严肃地纠正他的言辞:“诺诺，你听清楚了，那天的情况我完全可以自己应付，所以你不算救了我，别让我背上这不白的恩情，我可不认。”
向南其再次无语，真是忘恩负义。
“不管怎么说，昨天晚上你答应要给我复习功课。”
聂言兮是守信用的人，虽然是被他逼的，但总归已经说出口的话，她总不能收回来:“工资怎么算？”
向南其鄙夷:“跟钱怎么这么亲？”
聂言兮坦然:“出卖劳动力，公平交易。”
交易？向南其掩饰住失望，说:“今天开始上班，工资按他给的。”
“谁？”聂言兮没反应过来。
向南其脸色没刚刚的坦荡，目光也蒙上微弱的灰色:“那天你见的那个男人，或者让你去找我的女人。总之工资你不用愁。”
在他说话的时候，聂言兮想要从他身上捕捉点什么，但是没捕捉到。
向南其的脸立刻变得阴郁冷漠，她食言了。
聂言兮也觉得是自己不对，解释:“昨晚上情况紧急没和你说清楚是我不对，但是也得给我点私人时间。”
如果一开始向南其就回来复习，聂言兮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但是现在是他求着她给他复习，她有机会讨价还价。
向南其听到她诚恳的道歉，眉头舒展开来。
星期一下午，聂言兮开始给他复习功课，她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从答应向父开始她已经准备好复习资料。
辅导数学的时候，聂言兮只是稍微提点一下，他便能把题目解出来，压根不像一个学渣。
一个星期以后，聂言兮惊人的发现，自己居然遇见了一个天才。
少年认真伏案的样子，一点儿叛逆的影子也找不到，剪短的头发干净爽朗，稍显单薄的肩膀却异常坚毅挺拔，低头的时候长睫毛投下一片薄薄的剪影、像羽毛，双眼皮下的茶色的眼睛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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