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言兮到达栩辰别墅,长长地出口气才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阿姨,聂言兮笑吟吟道:“您好!我是向南其的同学,我叫聂言兮,请问一下他发烧好点了没有?”
刘阿姨拉开门,昨天夫人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向夫人提起有人给向南其打电话,夫人说是给向南其辅导功课的同学,所以看见聂言兮时,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照顾向南其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有同学前来探望他。
他们少爷一向孤僻,独来独往,话也不多,常常不归家,就算回来的时候也都是独自呆着,不和人说话,好像自己是一个哑巴一样。
照顾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看着也心疼,看见聂言兮,她心里有些开心:“聂小姐,请进。”
聂言兮干巴巴地笑笑:“请叫我言兮或者聂言兮也行,千万别那么客气。”她不习惯别人那样叫自己。
刘阿姨觉得聂言兮挺好相处的,便放松警惕说:“我是照顾少爷的管家,叫我刘阿姨就行。”
聂言兮扯了扯松下去的书包带子:“刘阿姨,向南其现在怎么样?”
刘阿姨的脸色突然不好,聂言兮已经知道情况不妙。
刘阿姨说:“很不好,少爷一直昏迷说胡话。”
聂言兮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向南其,微长的头发乖顺地垂下,睫毛悠长,眉心紧紧拧在一块儿,似在防备着什么,睡得很不踏实,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聂言兮的眉头不禁皱在一起,她回头问刘阿姨:“他父母没在家吗?”
刘阿姨叹口气:“先生和夫人一年难得回家一次,少爷生病,他们只是请了几名有名的医生过来。”
她无奈道:“无论医生多有名,孩子多大,都是需要父母在身边陪伴才是啊!”
聂言兮的眉头皱得更紧,向南其忽然乱抓,刘阿姨好像已经料到他会乱动,快速摁住他的胳膊免得动到手腕上输液的针头。
聂言兮连忙问:“刘阿姨,我能做点什么吗?”
刘阿姨看着床头的电话:“你帮我给薛医生打个电话。”
“好。”聂言兮按刘阿姨的吩咐拨通电话,那头传来男性的声音,聂言兮把听筒凑到刘阿姨耳边。
刘阿姨急急忙忙说:“薛医生,向少爷又发了。”
穿着白大褂的薛医生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聂言兮和刘阿姨使劲摁住乱动的向南其,聂言兮力气大,刘阿姨才没有刚刚吃力,但是额头已经浸出汗水。
薛医生手脚快速打开药箱,拿出注射剂,针管,针头,药水,抽药水,兑药,一气呵成,聂言兮不由看得有些痴,他治病救人的那种酷劲,更加坚定了聂言兮学医的决心。
薛医生要给向南其打针,刘阿姨需要让开位置:“聂小姐,我要松开手,你小心少爷。”
聂言兮有些走神,加上刘阿姨突然松手,向南其用力挣扎,她重心不稳,往前一倒。
“啊……”幸亏反应快,在快压到他时用膝盖顶在床沿,痛得要死,但是她稳住了,回头对紧张询问的刘阿姨和薛医生说,“没事。”
薛医生给他打了一针,终于安静下来,薛医生装好药箱离开。
聂言兮准备缩回手,手腕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向南其抓得紧紧的。
聂言兮使劲掰,聂言兮越使劲他拉得越紧,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原本苍白的脸上露出恐惧,伤心,眼角突然滚出晶莹的液体,不禁聂言兮怔住了,就连刘阿姨也怔住了,这么久一看,她看到的只有少爷的霸道,叛逆,暴戾,甚至不学无术成天和一些不走正道的孩子厮混,但是她从未见过少爷的脆弱,哪怕在先生和夫人面前服软,一次也没有看见过。
聂言兮张口结舌:“呀!这叫什么事儿?”她内心深处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他晶莹的液体触动,轻轻颤抖。
刘阿姨哀求地看着她,小声说:“聂小姐,少爷可能做梦了,您就当,当他误会好不好?”不要把手抽出来。
聂言兮尴尬地点头,那一瞬间她听清楚了,向南其说着奶奶,“奶奶,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聂言兮承认,她不是因为姚渊才来看他,也不是因为刘阿姨才将就他,而且因为他与自己同样,同样的孤独,同样的渴望。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像个熟睡的孩子,时而因为高烧讲梦话。
看似冷漠得像石块的人,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除了薛医生不时地给他换药,刘阿姨一边也用热毛巾给他降温,聂言兮的胳膊被他拉得太久,现在动一动都会又酸又麻又同。
凌晨的时候薛医生终于告诉了她们一个好消息,就是他的温度降下去了,刘阿姨开心,聂言兮也终于松口气胳膊也松懈下来,不松懈只是麻木酸痛,一松开触到床沿,好像数百只蜜蜂蛰,她紧紧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快天亮的时候窗外有鸟儿在叫,霹雳吧啦地拍打着翅膀扑腾在玻璃窗户上,向南其睁开眼睛,房间没开灯,窗户微弱的蓝光透过白色纱窗,动了动手,有些酸麻……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出来,聂言兮因为他的动作动到胳膊?,又好像被蜜蜂蛰。
“啊呀?”困意下她意识模糊,脾气也不好,“你动什么?”
向南其听见她的声音微不可见一愣,暗色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柔的笑容。
聂言兮用好的一只手试了试他的体温,正常了,也不再控制自己的:“赶紧松手。”
向南其像故意要逗她一样,手突然捏紧,聂言兮不妨他会用力,一边尖叫同时一拳揍过去。
向南其闷哼一声松开手,聂言兮跳到一旁后却不敢动胳膊。
向南其只觉得鼻孔中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连忙揭开被子摸黑跑去洗手间。
聂言兮听见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凭着记忆打开灯,看到地上有血。
她心脏收缩了一下,刚刚下手太狠了,一拳头刚刚砸在他鼻子上。
她慢慢挪到门边,敲了敲门:“哎!你没事吧?”
“没事。”
过来一会儿还是没出来,水流声不止。
聂言兮开始慌了,使劲敲门:“向南其你说话?严重不严重?我给薛医生打电话。”
说着,她掏出手机,凭借听过一次的记忆摁了一通长长的号码……门嗒一声打开,向南其用纸堵住鼻孔,用白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像看个傻子一样。
聂言兮嘴唇气得发颤,他居然在里面洗澡?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着急。
她差点把手机砸了出去,转身后用好的那只手使劲打开门,嘭一声把门砸关上。
她刚走,向南其立马跑进洗手间,扯下已经被鼻血染红的纸,鼻孔里血流不止。
“聂小姐。”刘阿姨已经做好早餐,看到她下楼连忙迎接上来,看到她脸色不太好,连忙问,“聂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少爷……”
聂言兮说:“你们少爷没事。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学校上课。”
刘阿姨听见少爷没事了,不知多开心:“聂小姐,吃完早餐再走吧!”
聂言兮摇头:“不吃了阿姨。”
打开门,清新的空气立马扑面而来,她努力吸了两大口,才稍微不堵心,手臂的酸麻慢慢褪去。
因为是别墅区,根本没有出租车经过,昨天也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才有司机肯送她来。
早知道就骑自行车过来了。不对,应该懒得来。
悠地,一辆车在她旁边停下,聂言兮怔怔地看着车窗摇下来,驾驶坐上的人西装革履,打开车门后恭敬地说:“聂小姐,少爷让我送您去学校。”
“向南其?”聂言兮很无语,“他不去学校?”
司机说:“少爷刚刚恢复,还要修养两天,不方便去学校。”
他连忙补充:“不过少爷已经向学校请假了,聂小姐请放心。”
“又不是坐月子?那么虚弱?”聂言兮简直不能再鄙夷他了,反而是司机捏了一把汗,竟然有人敢如此说他们少爷了。
“聂小姐请上车吧!”
聂言兮客气道:“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少爷,实在不想学习就算了。我自己来的自己回去。”
聂言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司机无奈地抚额,使出少爷给的圣旨,小心翼翼地说:“少爷说从别墅区走出去要两个小时,可能聂小姐会迟到……所以……”
看到聂言兮威胁的眼神,接下来的话司机不敢说出口,聂言兮顿了顿,两个小时已经迟到了,她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抹了抹汗,连忙上车。
聂言兮坐在车上,眼睛瞟着外面,手机突然抖动了一下,是向南其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今天去不了学校。”
她原本想骂他的,但是想想又放弃了。
回:休息的时候别忘记复习和预习。
向南其半仰在泳池边躺椅上,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阴郁的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扔掉手机把毛巾盖在脸上。
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薛医生走过来坐在他旁边,肚子打开啤酒易拉罐,咕咚咕咚喝起来。
“喂!昨晚上那小姑娘是谁?”薛望闲情逸致地看着他,向南其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仿佛看透一切,自顾自地说,“喜欢的姑娘才那么纵容吧!”
他故意把她气走就是不想她看见自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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