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向南其已经一拳挥在那人脸上,那人还没抬起头,一群人就轰地挥舞着棍棒朝向南其砸来。
向南其气定神闲地撂倒一个,接着又一棒朝他飞来,他侧身避开棍棒顺势一脚踢在那人肚子上,同时右手边又一棒朝他的脑袋飞来,聂言兮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左边扯,向南其瞬间反拉着她的手往相反方向跑。
聂言兮来不及多思考就跟着他跑,风声携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一群人追在他们后面,泥水飞溅,这一幕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几十辆闪着橘色灯光轿车冲进斜飞的雨水中,光线雨线交错形成一副立体画面。
她虽然有一丝丝厌恶,但是不得不承认,在雨中拼命奔跑,风声雨声急促地从耳畔呼啸而过,仿佛火车鸣笛警示,大雨不停地往鼻子里、嘴巴里灌,眼睛也被冲得快要睁不开,一天烦闷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既然都跑了,她也不扭捏,好像真的拼命一样往前跑。
向南其不明所以,却未曾犹豫,他腿长,她速度快,很快就把一扎人甩得无影无踪。
瓢泼大雨仿佛不会停止了一样,他们已经跑不动,停下来喘着粗气。
“向南其你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她一边喘气一边埋怨,“跟你一起走路简直是有生命危险。”
向南其笑而不答,他看着她抹脸上雨水的样子,恍惚间好像回到从前。
聂言兮看着出神的向南其,无奈道:“又走神了?”
其实她根本没有权利怪他,说到底,还是她教他打架的。
向南其这才回过神,雨还很大,风还在吹,她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聂言兮下意识地想拿下来,却发现湿透的白色体恤紧紧贴在身上,尴尬得脸瞪时红了,她连忙把衣服拉得紧紧的别开头去。
缓解尴尬似的说:“接下来我们去干嘛?”
“守巢人。”向南其说。
聂言兮连忙说:“还是先回家换衣服吧!”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而且还披着他的衣服,她不想这样到处跑。
向南其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雨水太大,他靠近路边的行道树接电话,雨水随着他的手臂哗啦啦趟下来,聂言兮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挂掉电话走过来:“我先送你回去。”
聂言兮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向南其摇头,平静道:“没事,守巢人几个朋友发生争执。”
聂言兮说:“你去处理吧!我自己回去。”
向南其没说话,但已经不容置疑地往聂言兮住的方向走。
聂言兮张口结舌,雨水太大想说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雨水模糊了眼睛,向南其的步伐快得聂言兮有点跟不上,守巢人的事可能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她连忙加快速度跟上。
把聂言兮送到楼下,向南其准备看着她上楼,聂言兮回头,看着他两手插兜,很悠闲的样子,雨水随着他的头发连成串滚落下来。
聂言兮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
向南其只看见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雨帘尽头,眼眸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点了一只烟,雨太大,烟火不一会儿就熄灭了,重新点一次,雨太大,烟已经完全湿了,点不着,他恼火得把打火机砸在墙角四分五裂。
这场雨仿佛不会停一样,他冒着雨走进守巢人,里面全都被砸得乱七八糟。
“其哥……”路九气愤地跑上来,“黄鼠狼干的,我已经让兄弟们过去搞他老巢。”
向南其眉头一皱,一把拎住他衣领:“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路九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错在哪里:“其,其哥,你没事吧!”
向南其一把推开他,心情复杂得好像拧了一根难以解开的绳子,十个手指用力抓紧头发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用力搅着的心情轻松一点。
路九的手机刚响,他一看是阿庆打来的电话连忙接通:“阿庆……”
一阵混乱痛苦的嘶吼打乱他想要问情况的思绪,声音已经传入向南其耳中,他已经来不及再纠结,随手拧了一根棍子朝门外追去。
暮色笼罩下的深巷,瓢泼大雨冲洗不完的血迹,遍地打滚痛苦哀嚎的少年,以及还在不肯停手好像必须拼出你死我活的对手。
向南其从巷子口冲进来,手中的棍子用得极其熟练,专挑对方脑袋敲……
聂言兮洗澡出来,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大雨伴随雷声一阵接一阵,风吹得没有关合的窗户哐哐作响,她原本是想合上窗户,楼下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踪迹,天幕好像一张解不开的网,让人心情郁闷到极点,窗户的玻璃忽然哗啦啦变成碎片掉下来,她连忙退开,却还是在手指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心脏也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咬着流血的手指,心里好像有蚂蚁在爬,咬得难受,她拿出电话,犹豫了一下拨下向南其的号码,电话传来机械女声,一边又一边都是无人接听,让人焦躁不安。
她拨打向南其家里座机号码,占号。
一晚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让她睡得模模糊糊,梦中也是一幅幅模糊不清的景象,拎着酒瓶砸在另一个人脑袋上的男人的脸,似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又看不清楚,遍地鲜血让她想逃却又无处可逃,地上的血突然间变成男人身上流出来的,他倒在血泊中……
总是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样,但下意识觉得是父亲,她想喊他却开不了口,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
脑海一片混沌。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一直挣扎着,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眼睛又不受控制闭上,一闭上眼就是模糊不清的画面,好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身上,一时又好像有一群人在后面追,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挣扎了好几次才让自己睁开眼睛,醒来满身是汗,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方,破旧的老屋、拥挤的出租屋、漏雨的桥洞,用力想了一圈才想起来。
她用力撑住眼睛让自己思绪慢慢恢复正常,打开床头的灯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了才勉强缓过来。
跌坐在沙发上时浑身一片冰凉,继续睡是不可能了,雨后冷风从破了玻璃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浑身凉飕飕的。
看着没有玻璃的窗户,很久很久,她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不再跟向南其来往。
在沙发上窝到天亮,她把破碎的玻璃打扫完,做早餐吃了,把垃圾拿下楼扔掉,去图书馆。
她原本决定把放在图书馆的书带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家看书比去图书馆方便多了。
昨天下午是突然离开的,没有收起的书还跟离开时一样,只不过页码已经被风吹乱了,风吹得另一个位置上的书莎莎地响,她收书的手忽然一顿,看着轻轻颤抖的书页,心脏猛然收了一下。
“阿嚏”她揉了揉鼻子,从后半夜醒来就一直窝在沙发上吹冷风,有点感冒,坐下来从桌箱找抽纸擦鼻子,然后拿出原本要看的书打开。
但是像说好的一样,向南其一直都没有出现,他可能也觉得不再跟自己来往吧!聂言兮这样想着。
老天好像故意的一样,那天的那场大雨后,每天都是艳阳高照,很讽刺的是,那场大雨让很多地方发声了事故,有山体滑坡,泥石流,公路断了,接连一个星期被各种新闻刷屏。
聂言兮看着抢救的画面,受伤的伤员,医护人员,她多希望此刻自己就是能出一份力。
猛然摁下关机键,继续埋头学习,她一定要考上博医大,一定。
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因为没有钱被医院拒收,干瘪的身体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力量改变现实的小小少年哭泣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翻卷,她不自觉地咬紧嘴唇。
下决心,不过一瞬间而已,哪怕用尽全力为了只为了实现一个目标,也在所不惜。
“阿嚏,”她揉着鼻子伸手进桌肚子乱摸,纸巾已经用完只剩下口袋,她泄气极了,居然又忘记买了,她低头进向南其的桌箱找,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看他那高冷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有这些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
她稍微有些惊讶。拿纸的时候眼睛不小心瞟到被风吹起的书页,有小小的蓝色花瓣,她一把把书拿出来,高一语文教材,首页画着小小的蓝色车菊草,连忙拿出自己的语文书,两朵花竟然一模一样,笔迹却又不完全一样。
她一慌,书突然掉在桌子上,声响惊扰得旁边的人不耐烦朝她瞟。
她立马又在心中否决掉自己可笑的想法,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向南其不在的一个星期,她一如既往的看书,吃饭,回家,规律和以往的计划一成不变,直到这个下午,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下午六点从图书馆走出来,夕阳染红了天边,远处青山苍翠成了云霞的点缀,她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
刷图片的时候突然刷到一张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照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偷拍的。
忽然想到向南其,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让她感到烦躁。
来来回回看着向南其的号码,好几次想拨出去都没有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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