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空一片漆黑,光源从行道两旁源源不断射出来,三三两两的人群从图书馆出来,面容被光照得失去原本的颜色,变得诡秘。
自从那次球赛之后,总是有女孩子远远地看着向南其,她们一开始也尝试和他打招呼,但是他自身携带的疏离一切的冷漠让人不敢亲近,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聂言兮很无奈:“真不知道黑玫瑰和白玫瑰是怎么和你相处的。”
向南其冷漠地瞪她一眼,没搭理。
聂言兮觉得最近向南其特别奇怪,和他说话时总是爱答不理,时不时瞪她一下,一副阴郁冷漠的神情,也不知道中什么邪。
走了一会儿,看着旁边安静得冷漠的少年,她清了清嗓子:“你在学校只有我一个朋友吧!”
向南其瞥她一眼,双手插兜,冷漠道:“一个也没有。”
“一个……?”聂言兮咬牙切齿,诚然他的意思是说,和自己也不是朋友,“好啊!没有就没有,既然不是朋友,国庆也别联系了。”
明天再上一天课就要放一个星期的小长假,她还计划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她大步流星朝前走,向南其脚步忽然顿住,眼神幽暗冷漠,望着她的背影,好久好久,好像灌铅一样沉重。
他没追上来,聂言兮有些恼火,头也不回往前走,一边猜测他会不会跟上来,结果在车站坐了很久很久都没见到他。
公交车经过了一趟又一趟,仍旧没看到他,她赌气不打电话,却又有些着急。
黑暗的树荫下,少年远远看着车站前逆着光的少女,她虽坐立不安,几次三番拿出手机,却偏偏不肯拨出去,倔强地左右张望。
他把烟头扔进旁边垃圾桶,大步走出去,赶在末班车前赶到车站。
聂言兮紧紧握着手机,左右看了眼,没看到向南其,末班车没几个人上车,她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她有些急了,他再不出现车就开走了,没发现一双运动鞋飞快从车站牌后面跑过去,她刚找到号码,手腕突然一紧,少年一言不发拉着她跑,在车门合上前一秒上车。
投币后两人往最后面走,坐到最后的位置上,聂言兮问:“你刚刚在哪里?”
向南其默默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微长的头发遮住眼睛,比黑色更幽暗的目光被遮起来,两条长腿被前排椅子挡住不方便伸长,就随意屈起来。
聂言兮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有点不情愿地抱怨:“明明是你说我不是你朋友,我都不生气你还生气?”
她也把头扭向另一边,向南其听见她抱怨,想说点什么,回头瞧见她的侧脸,却又不太想说,也把头歪回去,两个人别扭起来谁也不服谁。
他们闹一天别扭,一句话也没说,向南其一整天瘫坐躺在椅子上,临窗而坐,悠凉的风吹得他的发丝微微浮动,偶尔侧目看旁边的人,她心无旁骛地听课解题,一点也看不出异样,看着看着,有些烦躁,把头扭回窗外。
教学楼后面一堵高高的围墙,围墙边上长满各种杂草,教学楼的尽头一个垃圾堆,五颜六色的垃圾堆在一起,让人看了恶心。
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都收拾好准备回家,国庆一个星期的小长假让人难以抑制的兴奋,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高中生,能够放个假真是不容易。
聂言兮一边收书,没听见旁边的动静,想回头去看,但是倔强的她不愿意低头,反正钱挣得差不多了,辞职也行,为什么总得让着他?
她加快收书的速度。
向南其没有回头,但她变化的动静明显传入他耳中,让他更加烦躁。
聂言兮很快收好书,许霖突然拦住她:“聂同学,国庆去哪?”
聂言兮感悟心情和他讲话,懒洋洋地说:“不去哪?”
许霖说:“回海川吧!你都一年多没去了。”
聂言兮摇头:“不去。”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去,说话的两人没注意到旁边那人突然僵住的身体。
许霖继续说:“回去吧!回去吧!小依和程程她们都很想你呢!”
聂言兮突然停了停,她忽然很想她们,想起和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学习一起打闹一起玩耍的时光。
她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许霖兴奋地说:“明天早上。一起去?”
聂言兮犹豫了下:“我想想,今晚给你回复。”
许霖急忙说:“那你尽快做决定,我帮你抢票。”
聂言兮正疑惑他怎么这么热情,还帮她抢票?她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霖又一次热情地说:“如果你决定了先别告诉程程和小依,我要给她们一个惊喜,肯定开心死他们。”
聂言兮立马明白,他是想向她们邀功啊!
旁边突然嘭一声,椅子被踢退到角落里,一抹冷飕飕的人影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许霖被他身上的冷气震得连忙让出一条道,向南其冷冷地瞥聂言兮,面无表情地从后门出去了。
聂言兮也白他一眼,因为他没有背书包,桌子上的书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一整天连翻都不曾翻开过。
许霖突然兴致勃勃地说:“你们吵架了?”
聂言兮淡淡地说:“没。”然后也冷冷地走了。
许霖看着她的背影嘀咕:“这还叫没吵?”
第一次,放学后没有去图书馆复习功课,聂言兮经过图书馆门前时,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图书馆的大门,那扇门,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去一次,每次去的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连忙握起来看,看到那串电话号码时眼中的光芒一瞬消失,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铃声响了很久很久,都快停下时她才挪动停在屏幕上的拇指,按接听键。
聂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种特有的温柔。
“言兮啊!放国庆了,你吴叔说开车来接你,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明天来接你。”
聂言兮很讨厌母亲这种貌似商量却不容置疑的命令,烦躁道:“妈,国庆我和同学说好一起出去玩,不能回来了,你们也不用来接我。”
吴母听见她不耐烦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情绪有些激动:“你这孩子,都多久没回家了?每次说来接你你都找借口……”
“妈……”聂言兮厉声打断她,她很想说那不是她的家,她已经没有家了,都是又怕母亲伤心,语气软下来,“我真和同学约好了,不去不好。”
聂母语气也稍微柔和些,却还是不舒服:“行行行,你的同学都比你妈重要,你去玩吧!挂了。”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聂言兮无力地把手机装进衣服口袋里。
每次接到家里的电话,她都会莫名地觉得无力,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都让她想逃,逃得远远的。
往年的国庆,凌原无论多忙都会抽空陪她玩两天,就算实在抽不出时间,那也会打电话道歉,然后抽时间补回来,但是今年国庆,他远在异国他乡,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而且从他出国,他们连一次电话也没有打过,一次信息也没有发过,完全断了对方的联系,平时和向南其埋头苦学还没什么,现在才觉得,好像失去了他,失去了和他的一切。
她突然忧伤起来,自己好像被十月的风吹落的树上的叶子,漂泊无根。
有气无力地走着,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一抹米色身影突然吸引住她,修长的身影,白色体恤,牛仔裤,一件米色长款针织衫,简直和漫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一样,俊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回来了。”看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凌原笑吟吟地从楼梯走下去,弹了她的额头一记,聂言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她的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
刚刚还伤春悲秋的少女突然笑起来,仿佛金秋十月的麦子,金灿灿的,声音也清脆起来:“凌原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原一边往前走,头也没回:“刚刚下飞机呢!”
刚刚下飞机?聂言兮微微一怔,刚刚下飞机就飞来找自己,他都没有回家?她心中窃喜,在他后面躲着笑,好像偷到什么宝贝一样,偷偷摸摸地开心,心脏扑通扑通。
凌原突然回头抱怨:“你这丫头,怎么都不联系我?”
聂言兮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偷笑的表情没来得及收起来,被人逮个正着,脸上一阵滚烫,但见他没发现什么,稍微松口气。
凌原见她一脸古怪,又一次埋怨:“说你呢!”声音温柔得让人听不出是质问。
聂言兮清了清嗓子,咬牙反驳:“你也没联系我呀!”
凌原被她驳得停住,片刻才说:“你上高中,我怕打扰你学习。”
聂言兮听见他向自己解释,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小声说:“我也怕打扰你学习啊!”
凌原有些无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联系我永远都不会打扰到我的。”说完,他轻快地转身往前走。
聂言兮脑子里一直转悠着他刚刚那句话,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她才笑吟吟地跟上去。
这个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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