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向南其醒来

聂言兮把向南其搭在被子外的手放到被子里，然后把自己的手捂暖和了再拿出来给他捂手，他的手还是像往常一样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她把他的手放在嘴边吹热气在上面，吹着吹着，她的手停住，而他冰冷的手刚好在她唇边，嘴唇传来冰冷。

刘阿姨看见了，露出温暖的笑容，轻轻拉开门侧身出去了。

聂言兮就那样停住，耳边还是他晕厥之前轻得她听不清的那句话。

“好好活着，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她眼角忽然湿了，清醒过来，连忙用手背抹干。

“向南其，你倒是醒来呀！”她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了这种感觉了，恨不得将自己逼疯。

薛望进来查房，稍微顿了一下才敲门，听见敲门声，聂言兮连忙让自己恢复冷静。

“薛医生。”她站起来礼貌而客气地让到一旁。

薛望查看后，情况明显有好转，说实话，他对向南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没多大信心，甚至能够醒来，他都觉得是一种收获，所以很高兴地告诉聂言兮情况有好转。

终于听见一个好消息，聂言兮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

刘阿姨从家里带来着饭回来，聂言兮难以掩饰兴奋连忙拉住她:“阿姨，薛医生刚刚说向南其情况有好转。”

“真的？”刘阿姨跟她一样高兴，喜极而涕，跑到向南其的床边高兴得有些手脚无措。

刘阿姨把带来的饭给聂言兮，因为心情好，她大口大口地扒饭，虽然他一直按时吃饭，按时学习按时睡觉，但是做任何事都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没有像现在，吃饭才有饭的味道。

刘阿姨看着他们，心里很欣慰，但是她要在这个关口请假，实在过意不去，但是生孩子这件事，无论如何她也要到现场:“言兮，刚刚我儿媳妇肚子疼，看来要在预产期之前生，所以我要请假去照顾，毕竟生孩子不是小事。”

聂言兮连忙点头，大手一挥:“没关系，阿姨，你去吧！向南其这儿有我照顾。”

刘阿姨已经走到门边，忽然想起要交代的事，回头说:“少爷躺太久了，需要洗澡什么的，有利于恢复。”

说完，门嘭一声关上，留下一脸迷茫的聂言兮。

洗澡吗？他这个样子怎么洗？聂言兮皱眉看着向南其。

“真能折腾啊！”她无奈地看着向南其。

她用热水洗了毛巾，同往常一样给他擦了脸、脖子、手臂和脚之后，站在床边无从下手，眉头皱了又皱，恨不能要皱出一朵花来。

聂言兮又愣了片刻，向南其为了她，险些丧命，现在还在和死亡打交道，她有什么好纠结的？再说，被占便宜的又不是她她怕什么？

毛巾已经冷掉，她重新用热水烫热，毫不犹豫揭开被子，然后说:“向南其，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啊！没故意占你便宜啊！你醒来可不许诬赖我。”

幸亏病号服是纽扣的，解开两颗，露出半个结实的胸膛，她吞了下口水，一鼓作气，把他衣服的纽扣完全解开，他平时的身材修长消瘦，但没想到解开衣服，露出清晰的肌理，身上隆起的肌肉结结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使人感到一股充沛的生命力量。

聂言兮没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腹肌，还是挺有弹性的。

她得逞地笑了笑。

但其实擦的时候她没那么宽心，没敢直视，擦完正要将手收回来，右手一侧的腰腹间一抹天蓝色吸引了她的视线，她顿了片刻，揭开挡住那儿的衣角，一朱栩栩如生的天蓝色车菊草斜斜地躺在那儿，安静地盛开着。

她伸手抚上去，疤的痕迹还在，又不完全像纹身时留下的，她仔细看看，不悦地皱起眉头，那纹身下面，赫然躺着一条六七厘米长的伤疤，生气极了，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

她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把毛巾扔进水盆再把水盆扔进洗手间，然后不打算管他了。

她准备好吃好喝去，但是刚刚到医院楼下，刘阿姨打电话说儿媳妇快生了不能回医院，聂言兮心虚得不敢说自己因为生气准备不管向南其了，但是她更多的是后悔，立马做主让她不要回来，在家照顾着，挂掉电话后转身跑回医院，医院的门开着，她不知道谁来过，她不想看见俞伦英的人所以从克宁他们回去后就让他们远远看着，她连忙冲过去，但是一进门就有些尴尬，向南其的被子完全被揭开，衣服也没穿好，几个医生在旁边傻愣着，听见脚步声朝她转来一众疑惑不解的目光，那目光……

她连忙解释:“刚刚有点热，帮他擦……然后……”

薛望一副你不用解释的样子:“在医院还是保守点好。”

“啥？”聂言兮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群医生浩浩荡荡离开了病房，留下欲哭无泪的聂言兮，在那几个医生眼中，她彻底成为女流氓了，她苦恼地看着无辜的向南其。

期末考前一个星期还有一次测试，聂言兮照常把手机调了静音考试，等考完试离开教室，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连忙打开一看，竟然都是刘阿姨打的。

她连忙拨回去，那边一接通，她连忙问:“刘阿姨，我刚刚在考试没接到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边说还一边朝学校大门跑出去。

“没事没事，言兮啊！我告诉你，少爷……少爷他醒了。”刘阿姨因为高兴而颤抖，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说话也不利索。

聂言兮的脚忽然一顿，好像被什么黏在那儿，怎么提不起来，醒了，向南其醒了。

刘阿姨的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因为兴奋，眼泪毫无征兆地流出来。

“言兮，你怎么了？”戚琪看到她现在那儿发呆，又看到经过的行人纷纷目测，连忙追上去，看到聂言兮流泪，被吓得不轻。

“怎么了？”许霖也正好经过。

戚琪向他指了指聂言兮，许霖连忙大步走过来:“聂同学？”

他试探性地推了推聂言兮，她恍若刚刚惊醒，木讷地看着许霖。

许霖吸了口气，继续试探地问:“你在这儿干嘛？”

聂言兮突然一笑:“醒了，他醒了。”

她突然拔腿就跑。

“谁醒了？”戚琪在后面追问，惊慌地想要去追她，被许霖一把抓住了，看着戚琪不解的眼神，许霖耸肩，“向南其醒了。”

戚琪恍然大悟。

聂言兮打车赶到医院，电梯人太多，她就一路跑上楼，喘着气跑到十八层，打开门的一瞬间，带着一股冷风灌进医院，她又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他。

从门打开的那一刻，一双幽暗深邃的瞳孔满怀期待地看着门的方向，病床上的人并没有注意旁边有医生正在给他检查，见到她出现，他明显松口气，瞳孔忽然泛上一层薄薄的光芒。

聂言兮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挣得通红，她想把争先恐后的眼泪逼回去，但还是有些没忍住。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好像分开很久很久突然重逢，其实，他们真正分开过，也真正重逢过，但那时候，他们都没有这种久违的心情，或者说，是她没有，那时候，她压根没有认出他来。

聂言兮慢慢朝向南其的病床边走过去，直到所有人全部走掉，她艰难地朝向南其走过去，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总是喜欢静静地看着，她笑的时候，生气的时候，捉弄人的时候，心无旁骛学习的时候，只要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就忽然安静下来。

聂言兮在他旁边坐下，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好笑道:“傻了吧你！”

向南其没说话，只是唇角笑意更深了些。

“嗯，有没有想吃的？”聂言兮好心情地问。

向南其摇头，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聂言兮苦着脸埋怨:“可苦了，就怕你醒不过来。”

他的眼睛亮了亮，抱歉极了，晕厥之前，他一直强撑着，就怕他晕去保护不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找她，直到确认她安全了，他才算放心。

向南其坚持要参加期末考试，所以聂言兮把他所有的书都收到医院，薛望无奈极了:“向南其，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开的吗？”

向南其无辜地说:“不是啊！”

薛望无奈地离开了病房。

聂言兮要负责给他复习，翻开书之前她先把病床摇起来，方便他看书。

看着他辛苦的样子，她很无法理解，这个上课睡觉，根本不把学习当回事的人，在重伤未愈之时，居然不要命地学习。

向南其看穿她的想法，抬起头看着呆愣在床边用一种看痴傻病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聂言兮，说:“如果不参加考试，或者考得不好，就浪费你那么辛苦为我洗白了。”

诚然，只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实力，为了证明她的信任。

聂言兮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向南其啊！我信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你只需要好好养伤就行。”

向南其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