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冒雨回家

2024-03-06 作者: 僵尸不如鬼
第五十五章 冒雨回家

傍晚的夕阳像柔软的金色丝绸,铺在眼前的林子里,满眼尽是宁静祥和。

前两个晚上都有滂沱大雨,她吃了饭就研究针灸和《伤寒杂病论》,两人默然相处。

吃完晚饭,聂言兮舀了些米酒就往小溪边去,她通常会在夏季的夜晚去溪边喝酒,有时候不小心就在那儿睡一个晚上。

从那天以后她都是独自去的,向南其默默望着她漫步前去的背影,有些闷闷的,眼中生出些淡淡的忧伤和不易察觉的落寞。

在那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家里,原本以为多么温馨幸福,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做生意交换的一颗棋子。

若不是天元哥,他已经放弃治疗了。

向南其完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么一个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那天就那么破口而出了,有些后悔。

但是又觉得那句话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对自己说的,却又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所以他常常在走神。

何昀津所在的医院,正是聂言兮没有毕业的时候实习的医院,所以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她把所有预约都推掉,匆匆赶过去,有一个大手术,一个人完成不了,但是医院又没有人能够和他配合就打电话呼叫聂言兮。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了,经过六个小时的抢救将病人从鬼门关抢回来,从手术室走出来,一群医生护士们围上来,赞叹不已,个个都用佩服的目光看着他们。

平时夜里没有这么多人值班的,但是今天晚上有他们的手术,好多人都折回来,所以比平常热闹了很多。

他们没有吃完饭,有小护士提出请他们吃夜宵,何昀津征询聂言兮的意见,毕竟六个小时的手术,怕她累不想和大家折腾:“言兮,你去吗?”

他这话一问出口,一群人便瞎起哄,何昀津害羞地挠挠头发,聂言兮倒无所谓:“去啊怎么不去?有人请客怎么能错过。”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一帮人热热闹闹地走出医院,却在出门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雨声来得突然而迅急,大家发出不甘和遗憾的委屈声。

雨声太大,瞬间遮住一群人的声音。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感叹“天公不作美啊!”瞬间淹没在雨声里。

大雨持续了半个小时一点儿降下去的意思都没有,聂言兮实在困了,就不打算陪他们继续等,找了一间值班室睡觉。

聂言兮不去何昀津也不想去,他们都不去所有人都觉得没意思,所以都回到医院,有些找空床位休息,有些直接躺楼道的休息椅上。

雨太大,药房四周都是大树夹着风雨声呼呼地吹来,好像坐落在远古的森林里一样,感觉房屋和窗户都在晃动,下一刻就会被风带走似的,向南其第一次觉得这里其实一点也不好,他紧紧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脑海里闪现刚刚的噩梦,模糊的画面却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熙熙攘攘的车辆,散发着恶臭味的小区,大雨滂沱的山岭,无论在哪里好像都有数不清的人提着刀子在后面追赶他,然后面前是悬崖和大海……

他每每入睡就会重复着同一个噩梦,醒来惊得一身冷汗,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可言。

他跳进那个海里,但是脑海里执着的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年轻人?

那个影子就在脑子里闪过,他还来不及去看清楚,枪声过来他便纵身跳下去了,成了一个深深刻在生命里的执着。

聂言兮半睡半醒之间,听着外面的雨想到成熟的水果,心里着急,梦见水果全都被雨水打落在地上,心疼的她突然惊醒,醒来却听见手机声音一直一直地响。

歌声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脆脆的,这首歌叫车菊草。

刚刚听到车菊花香这里,她便接通电话:“喂!你好!我是聂言兮。”

现在大半夜她接到电话还能好脾气接听,是因为好多突然症状的病人都会半夜打电话过来,她已经习惯了。

“聂、聂医生,你们那儿是不是停电了呀!小其的电话……打,打不通了,”他问得虽然已经很委婉了,但是担心却隐藏不住,“刚刚还在通话的,突然断掉,好像停电了……还下雨,小其害怕夜里下雨,他、他有阴影、不对,他……下暴雨的时候会发病……”

冯天元越解释越不对劲,聂言兮直接问:“他的手机号码?”

冯天元一个激灵,连忙把号码告诉她。

聂言兮拨通电话却是关机,忽然就慌乱了。

慌忙穿了鞋子跑出去,漂泊大雨的城市没有一辆车,她只有自行车,在值班室找了一件雨衣穿上,可是刚刚出门,发现雨衣是坏的,到处都在漏雨,泄气极了,却又没时间折腾,索性冲进雨里,跑到车库去找自行车。

来的时候有一个医生帮她拿车去放,找车找了十几分钟,一路上眼睛总被雨水遮住视线,骑车也歪歪斜斜地,好不容易赶回去,拍门却没人应,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向南其开门,你在里面没有?”

一边使劲拍门一边喊,半天都没人应,深呼吸一口气退后,准备一脚踹开门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她抬起来横扫过去的腿险些和他的脸来个亲密接触,但是在那危险来临之前,向南其颤颤巍巍地倒下去了。

“向南其。”她连忙蹲下去扶住他,顺手给他切脉,脉象微弱,让她心里没由来的害怕,五官都皱巴在一起。

借着从窗户透过的闪电,居然在他惨白的脸上看到一丝淡淡的笑容,是她眼花了吗?

但让她触目惊心的还是和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鲜红。

抹掉从头发上跌落下来遮住眼睛的雨水,准备起身去开灯,一只手臂被他紧紧的拉住,那架势就好像要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忽然就不忍心了,雨水从头发上淌下来,她也不去抹干它,想要开口嗓子却疼得厉害。

“向南其,我去开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句话却破了音调,半昏迷中的向南其慢慢松开她的手,就在她要抽出时他忽然又抓紧了,像是不信任她,怕她忽然之间跑掉。

聂言兮咧嘴一笑,笑容酸涩得像没有熟透的橘子,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但是她不敢用力:“向南其,我可不是你这么不讲信用的人。”

明明说好要等她回来的,却变成了不认识她,太坏了。

“你流鼻血了,必须要立即止血。”她的声音都弱弱的,带着些祈求,他可以记不得她,但是他一定要好好的,她才能放心让他远行啊!

闪电和黑夜的交替里,雨水和温和柔善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向南其有气无力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努力隐藏的担心和害怕让他原本冰凉的心底升起丝丝温暖,他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臂。

摁了开关灯没亮,大概哪里的电线断掉了,家里也没有准备蜡烛,她把打开手电筒的手机放在书架上。

她熟悉地在桌子上找到备用的药,用了半个小时才把血止住,聂言兮重重吐口气在他旁边坐下来,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无力。

向南其

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扶你去休息?”

他摇头,意识清醒了很多。

聂言兮陪他坐在地上,向南其想让她去换衣服,但是没什么力气说话。

聂言兮双手环着膝盖,微微侧头一笑:“没事儿,比起你来,我暖和多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脆脆的,像院子里的梨……他忽然愣住了,那个声音悠远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就在昨天。

门外滂沱的雨声似乎没那么吵了,周围也没有那么暴躁了,他享受这样的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声停了,听见向南其缓缓地说:“谢谢!”

“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侧过头去,同靠在门板上的两张脸近在咫尺,一双乌黑的眼睛写满温柔,一双清明的眼中布着浅浅的温度,却有些引人。

一会儿才回过头看着书架上手机的灯光:“不用谢,你是我的病人,如果你在这儿出事了,我要吃官司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陈诉一个事实。

他也是用这双眼睛宠溺着那个叫殷雪的女孩吧!那个爱他到发疯的少女。

橘子是酸的,因为没有熟。

她侧过头,不敢动一下酸酸的眼睛,生怕有什么东西滚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方才说:“你去床上躺着吧!地上太冷了。”

他看着她关门出去的身影,嘴巴嗫嚅几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聂言兮回到老屋,摸口袋的时候才想起来,钥匙被放在医院的值班室忘记拿了。

她一向不喜欢关窗,总是喜欢把四周的窗户打开,无论往屋子的哪里坐,总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

但是现在却紧紧关闭在一起,大概是向南其关的。

大雨过后的风冷冽得紧,她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回去找向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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