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284.坦白
干净的酒店房间,只开一盏阅读灯,灯光暖黄,有些暗。
沈香引坐在正对床的椅子上,指尖的烟灰烧了一长截。
窗外能看到皎洁月亮。
鹤冲天坐她对面的床上,修长小腿和她挨着,身子微微前倾。
“死的那个是庞文魁,不是庞显顺。”沈香引说出这句话,将烟蒂摁灭。
鹤冲天凝视她,眸中情绪翻腾,“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烧了他的脸,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
沈香引唇抿成线,垂眸落寞,“鹤冲天,我是个怪物。”
她活了这么久,得有多孤独?比他想象得到的更多的多。
眼看着沈香引反手将刀尖刺入心脏,贯穿身体,一道血雾喷溅。
“就算你死的只剩下一块肉,我都愿意抱着睡,你就当我是变态吧。”
沈香引每次活过来都很厌烦,那是一种超脱一切的空虚。
“怎么了?”
他的手在抖,悬在刀柄上,不敢拔。
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又是不信,“不可能!”
然而,鹤冲天只攥紧她冰冷的手,目光里是赤诚的忧心。
“鹤冲天,我就算是把头摘掉,都能长出来,我的确和你不合适,我都算不上是人。”
他怒骂自己的无能,沈香引跟着他,他护不好,死了好几次,他甚至都不知道。
“庞文魁养在身边好几年,照着我的样子整的,怀孕的是她,不是我,我被她骗了。”
她说出这两句话,并不轻松,嘴角勾起一丝解嘲的苦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死过好几次了。”
鹤冲天隐隐察觉出事态不对,立刻按住唐刀,护在身后,“做什么!”
原来,沈香引的绝望是不老不死吗?
鹤冲天胸膛剧烈起伏,很害怕,怕沈香引再醒不过来,也怕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无法拥有她的全部。
大脑还没来得及分泌快乐的激素,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无味。
沈香引没有回答,但心脏有如火焰烧灼。
这句话进入耳朵的时候,鹤冲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脸色陡然一变。
那也就意味着,等他老了,皮肤松弛,走不动路,头发花白,她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说这话的语气杀气很重,沈香引:“死了。”
在担惊受怕和痛苦挣扎的折磨中,鹤冲天用手臂圈着手里的女人,无助的低吼声从他喉咙中溢出。
原来长生的人就在身边么?
他要怎么办?
如果沈香引真的长生,他要把她交给母亲?!
不可以……他的蝴蝶,谁也不给。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微微颤了一下。
“可你不觉得恶心吗?”沈香引反问试探,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不快,“你想不想看看我砍掉半边脸活蹦乱跳的样子?”
还有……母亲让他觅长生……
鹤冲天抬眸,表情复杂看着她的眼睛。
……
鹤冲天低骂了个脏字,皱起眉,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这女的在哪?”
鹤冲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砸下,顺着她的脖子滑进衣领。
到目前为止,他只以为沈香引曾被庞文魁……
刚说完,鹤冲天拇指摩过她的唇角,嗓音低哑微颤,“你疼不疼?”
原本觉得难以启齿的话,事无巨细的讲完后,心里好像还轻松了一些。
见他还是不给,沈香引干脆上手抢夺,鹤冲天阻止,她便调动心识意念力将他击退。
鹤冲天手足无措,没了她心识意念力的禁锢,立刻扑上来扶着她倾倒的身体。
她咽了气,心脏不再跳动,渐渐失去体温,毫无生机的脸也慢慢变成灰白色。
这是她死而复生后厌倦的眼神。
“过几个小时,我会活过来。”
死了。
他试图用体温将她焐热,低沉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道:“晚年悲不悲惨,是我的事,沈香引,我活一天,我爱你一天,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蝴蝶。”
鹤冲天不知道怎么办,理智七零八落,无数的念头疯狂震荡。
“给你看,我千方百计隐藏起来的秘密是什么。”
“你为什么去医院看他?”鹤冲天追问。
随后是巨大的震惊——她真的长生。
是啊,这样一个复杂的女人,唯有足够久时间的垂累和诸多苦难的折磨……
顿了顿,沈香引继续说:“你不好奇我跳下青罗江怎么活下来的吗?”
强烈的绝望和无助吞噬他的意志,鹤冲天浑身颤抖,紧抱怀中的人。
她说她不老不死?
是真的吗?
他爱的人,不会老,不会死。
他的心好像又碎了一次,失而复得的爱人,再一次死在面前。
沈香引别过脸接着说:“你说想和我在一起?等你老了,躺床上动不了了,我还长这样,你的晚年不会幸福。”
她说她活了很久……
真的死了。
如果是真的,那些不合理似乎都说得通了。
“不要!!”鹤冲天声嘶力竭的阻止,阻止不及。
所以她沉默了很久,视线才缓缓移到鹤冲天的脸上。
发生的太快,完全超出预料!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守好这个秘密。”鹤冲天笃定着,一只手抚着她的脸,无比珍惜。
太折磨人了……一分一秒他数着过。
他先是笑了,笑着笑着眉头又牵起忧郁,眼眶越发猩红。
“鹤冲天,你信我,守着我。”
庞文魁夺舍庞显顺后阴魂不散纠缠,沈香引杀了他。
鹤冲天心跳几乎停止,如遭雷劈,巨大的悲伤和震惊将他淹没。
在这一刻,她像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对一切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想死去。
“我不会老,也不会死,已经活了很久。”
原来沈香引真的打得过他,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什么啊……她到底怎么想的……
她和杜鸿秋关系最要好,杜鸿秋说她是一个绝望的人。
鹤冲天最先的感觉是欢慰:她没有死。
沈香引用最后一丝力气拔下唐刀,丢在地上哐当响。
难怪沈香引说,他活不过她,他还以为是沈香引碍于他刀尖舔血的生活,怕没着落……
说完,指了指鹤冲天的唐刀,“借我。”
沈香引睫毛抖动,缓缓半睁开,眸子里的死寂他很熟悉。
“他叫我去,你还记得我让你帮我查的那个女人吗?你说是杀人犯那个。”
沈香引嘴角溢出大量鲜血,表情痛苦。
沈香引仔细琢磨这句话,有点好笑,又很苦涩。
她好像,拿鹤冲天更没办法了……
窗外的夜色浓,耳边,鹤冲天又在说:“沈香引,天亮还早,你要不要跟我讲讲,你是谁家的女儿,去过哪里…怎么走到这里的……我都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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