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赤

第4章 赤

夜路难行，宋阑勉强淌过小溪，眼前是难辨方向的密林，要在完全漆黑的环境里穿过密林是不可能的，他身上已经全部打湿，林中的风吹来一阵，状似寒冬腊月。他记得身上是带着火石的，此时只能尽快燃起一团篝火才能勉强度过这难熬的长夜。

他将包袱丢在自己能找回的位置，开始拾捡地上散落的枯枝。捡着捡着，竟然有琴声从密林之中传来，空荡的幽林之中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那就是说有人在里面迷路了。宋阑来不及多想，一路追寻着琴声冲到林中，终于他看到了隐约的火光，还有一名女子的身影。她将琴安置在一棵倒塌的树上，背对着宋阑静静地弹奏。

“姑娘，你是在这里迷路了么？”

琴声停止，女子却久久不回答。宋阑无奈，只好又问一遍，“姑娘，这密林中方向难辨，你是在这里迷路了么？”

“听闻武当山下的这座密林里有武当掌门布下的疑阵，公子是怕我误入这疑阵，白白送了性命么？”女子的声音冷傲孤高，无喜无惊。

宋阑听她声音中厚，知道她也是同样内力高深之人，以如此武功修为，就算露宿于此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他自己，身上还穿着那套湿淋淋的衣服，包袱也落在溪水边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真是自己也要笑自己愚蠢了。

“姑娘多虑了，这密林里从未有过什么疑阵，不过就是难辨方向，一些平庸之辈就夸大其词。我武当派行事光明磊落，又何必做出这种小人行径呢。刚才多有失礼，还望姑娘莫怪，在下先行告辞了。”

女子转过身，面上围着一层白纱，正是怕惹来是非故意遮面的萧红。她看宋阑一身衣裳已经被水浸过，湿答答的，林中的风又这么大，心中少有几分怜悯，便道，“公子刚才是越过那条溪水了吧，现在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惹上风寒的。你刚才也说这林中方向不明，若你一时半刻找不到刚才的地方，再发生些许意外，只怕我就要心中不安了。这里刚好就有火堆，不如你将身上的衣服烤干之后再行离去吧。”

“可是……”宋阑见四下无人，若是他在这里脱下衣服烤火实在是多有不妥。可正如萧红所言，就算他如今想要找到刚才放置包袱的地方，也犹如大海捞针。进退两难，只能继续站在原地犯愁。

萧红见他犹豫不决，不禁冷笑道，“公子是怕孤男寡女在此不便，才不肯上前烤火么？江湖儿女又何必在乎这些小节。”

“若姑娘不介意，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宋阑谢了礼就忙坐到火堆边上，脱下外衫和鞋袜，只穿一身单衣。萧红见他不再拘束，便转过身，又在撩拨琴弦。“姑娘是来这里寻人么？”

“不是。”

烤了火的宋阑，精神也倦怠下来，本想靠着身后的粗木睡去，却又觉得有些失礼，便又打听起眼前这位不明身份的女子的事情，“那为何一人深夜露宿在这密林中，要知道就算有武艺在身，林中还是有不少猛兽的，万一伤了姑娘，怕也是难及时送医。”

“这位公子倒是个热心肠，你们武当派上下都是以此待人的吧？我记得贵派有一位徐靖扬前辈，不知道公子是否认识？”

宋阑听到师父的名字，忙应声，“自然是认识的。”

“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萧红听他认识，也不忙去抚琴，起身走到篝火的另一边坐着与他聊了起来，“武当的前辈各个都是仙风道骨，正气凛然，想来徐前辈现在也是越发正气了。”

“姑娘又是如何与我师父相识的？”

萧红指着身后的古琴，“因为这琴。我答应过徐前辈，寻遍天下也要为他寻得这琴。如今终能如愿，特来武当山还愿的。还不知道公子你如何称呼呢？”

他起身，双手抱拳于胸前，“在下宋阑，未请教姑娘的名讳。”

“宋阑？”萧红若有所思，也没去在意宋阑的问题，“我记得应天府的药材世家宋家就有一位公子，名唤宋阑，难道会是巧合么？”

宋阑摆手道，“不才，正是在下。姑娘竟然会知道我的名字，还真是巧了。”

萧红忽然就笑了，她的笑声没那么热烈，但也好过她平时的冷傲。“宋阑公子乃是应天府宋家这一代的独子，身份显赫，地位不凡，我又如何不知呢？我还知道，一旦有了你做我的护身符，那我想要的药方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宋阑这才警觉到她话中的深意，忙起身打算御敌，却不想从她的袖中突然窜出一道红绫，紧紧地捆住了他的手脚，将他拽翻在地，萧红在红绫的那一头抬手摘掉了面纱。“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么？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最近武林中风头正盛的女魔头萧红是也。”

一看到萧红的真容，宋阑就忘了挣扎。他惊异于她容貌的俏丽，火光中的红衣映衬着她绝世的容颜，她冷傲的双眸中映着他狼狈的样子，竟也不觉尴尬。“你就是萧红？”

“怎么？你正巧听说过我的名字，还是以为我真的如江湖上传言一般是一个丑陋至极的老妖怪，见到如此的我，有些吃惊呢？”

宋阑挣扎着起身绕过火堆，扑在萧红的面前，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在集镇上听到的传言，难道她真是来这里向武当挑衅的么？“武当和你有何仇怨，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寻衅滋事，又为什么要抓我？！”

萧红俯下身，右手运功封住他的哑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来这里是给徐靖扬前辈送琴的。你所谓的寻衅滋事，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至于抓你嘛，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宋阑穴道被封，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尽情地表现自己的愤怒。可萧红才不在意他的眼神，她又封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然后扶着他靠在后面横倒的树干上，为他盖好随身的一件衣物。“今晚就委屈宋公子在此将就一晚了，明日一早等我下了武当山，我们就即刻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