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黄

第42章 黄

萧红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个山洞，她将曾泓的尸体安放在寒冰床上，把他们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放在一起。

“师父，今后你可以跟师娘一同待在这里，长相厮守。萧红每年清明扫祭都会来拜祭你们的。还有您嘱咐我的事，我都会一一做到。何耀天的人头，我出谷之后第一个就会取来祭奠师父！”

她对着曾泓二人的尸体三叩首，每叩一下都泪洒衣角。她不敢忘怀曾泓对她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可她心中也做不到答应曾泓的事情，她还是不忍拆散绿绡与安清逸。又静静地跪了一会儿，她就起身离开了。

再回到悠莱谷，安清逸已经在谷口等着她。

“你是要来与我对决的么？”萧红看着他，他跟自己初见他时一样，还是那身青衫，像是不落尘埃的化外之人。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冷冷的，跟她很像。他的心中大概也藏着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师父的意思，你不过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守着对他的诺言。”

萧红垂下眼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绿绡她还好么？”

安清逸摇摇头，“哭了很久，累了才睡着。对她来说今日怕是忘不掉的噩梦。师父去了，你又用真相刺痛她的心。她还是一张白纸，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一天之内几重打击，我怕她再也不会笑了。”

“时间长了也就好了，总会过去的。”她轻描淡写的一句，也是在安慰自己。“你会好好照顾她吧？”

“我想师父的遗命，应该不会允许我跟绿绡在一起吧。”安清逸落寞的笑着，“他会把谷主的身份一起给了你，想必也是给你留下了更多的难题。不过你如此决绝地对待绿绡，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萧红转过身，已经准备离开。“她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美梦里。师父已经去了，现在的她要学会如何分辨人的丑恶虚伪。我有预感，绿绡一定会离开悠莱谷，你看外面的世界，虽然脏了些，至少它自由啊。安公子也多多保重吧，只怕下次见面时，我们将会是敌对的关系了。”

“你会杀了我么？”

她离去的背影就像初冬的山林里最后一片迟迟不肯落下的枯叶，在茫茫白雪中渐渐被掩盖。她没有回答，但他已经心中了然。他有些懊悔当初救下了坠下山崖的她，如果没有她，这悠莱谷还是以前的悠莱谷，师父不会决心赴死，绿绡也不会伤心欲绝，自己更不会进退两难。

出了山谷的萧红在最近的集市里买了快马，一骑飞去，马不停蹄地前往京师。她归心似箭，她只想第一时间告诉朱由检她并没有死，她只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很快又会回到他的身边。

她在悠莱谷的这些日子总算是想通了那些心事，大概也是因为经历过了生死自然也就通透了。她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就算无名无份，只要他的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便足够了。

京师的冬天还未见雪。朱由检坐在别院里披着貂裘，煨着热酒，静静出神。两个月，距离萧红的死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也渐渐被现实击败，开始相信她真的已经死了。上百的死士在她坠下的崖底寻找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结果。

他举着手中的酒杯，叹道，“你还记得这里么？这是以前皇兄赏给我的别院，我收留你的时候你就住在这里。那个木桩上留下你多少的血迹，你半夜偷偷地爬起来练功，因为你想成为最有用的一个死士。你说你不想再做孤儿，必须得让自己成为不可或缺的人。你的性子真倔啊，就算是我让你休息，你也是执拗地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着。”

他说到情动，饮下杯中的酒，仿佛看到曾经的萧红站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师父教给她的招式。她一直都喜欢穿着那身红衣，因为是他赐给自己的名字。只要是红色的，她就统统喜欢。

他站起来，向着木桩走去。他抚摸着上面的痕迹，暗红色的都是萧红留下的血迹。他感觉自己像是抚着她的手，她眼光灼灼地盯着他。是曾经的那种眼神，离不开也忘不掉的眼神。他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原来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你真的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回来看我？难道说你心里还藏着对我的恨么？你不是也报复了我么？你跟宋阑的事像是千针刺在我的心里你知道么！我见不到你的那些日子里我都是怎么过的？我每日待在信王府里希望你能跃过红墙来看我一眼，可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一直不愿给我一个解释。萧红，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如此的境地，你告诉我啊！”

他的喊声在院子里回荡，散去。天空飘起了清雪，是京师里的第一场雪。院中的绿松上盖上一层白雪，竟翠绿的别有景致。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和眼泪融为一体。他看到绿松后的红色身影，是他熟悉的，陌生的，难以忘怀的那个人。他踉跄地走上前，抓紧了她的双手，是暖的。

“萧红？真的是你么？”他揽她入怀，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喜悦。“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长乐扶起倒在雪地中的酒醉的朱由检，他攥着他的手，一直喊着萧红的名字。他跟在朱由检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醉倒失态。为了萧红，他已经丢掉了那么多东西。可是人死如何复生呢？没有人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雪中的红漆长廊，琉璃瓦片，绿松红梅。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人影，她躲在那里，听完了他满腔的真心话。她靠着墙蹲下抱紧了自己，初雪的天真冷啊，周玉凤的心更是如置冰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