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死劫

第95章 死劫

萧红没有被再次关进黯悔岩，而是关在一间普通的禅房里，在孙洛竹的陪同下沐浴更衣。十多天时间，她心口的那道剑痕化作一道扭曲难看的血痂，连孙洛竹看在眼里都觉几分心疼。

“麻烦孙姑娘了，身为峨嵋的掌门首徒还要来照顾我这个阶下囚。”萧红坐在木桶里，闭上双眼。

这十多天来她粒米未进，只喝了些水，人瘦了好多。她在为徐靖扬的死难过，可她不能张扬宣泄，只能在心里为她的师父喊冤。雾气涌上双眼，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她忙捧起一把水泼在自己脸上。

“少林都是男弟子，多有不便。你身上还带着伤，我来帮你也没有什么不妥。萧姑娘就不必与我见外了。”孙洛竹用帕子将水浸在她的肩膀上，她身上遍布伤痕，左肩上的疤痕还未褪去，一看就是新伤。再想到她心口的剑伤，孙洛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身上满是伤痕？

“萧姑娘，有一件事洛竹一直想问，又怕有些唐突。”

萧红睁开眼看向她，“你我如今算得上有些交情，你想问什么大可直接问我就好。”

“姑娘想做武林至尊么？”

她轻描淡写地一笑，回道，“那样虚晃的名声要来做什么？”

“那你又为何要踏入这纷扰的武林，搅进这江湖是非中？若不是为了武林至尊的名号，我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孙姑娘从小在峨嵋长大，修心养性，怕是从未跟男子接触过，也没有对任何男子动情吧？我若说我是为了一个男子如此，为了他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只怕你更加难以理解。”

孙洛竹确实不解，追问道，“难道是为了武当的宋师兄？”

萧红摇摇头，“水凉了，麻烦孙姑娘为我更衣吧。”

撤走了木桶，萧红坐在禅房里望着烛火发呆。孙洛竹也不能继续在里面陪她，只好坐在自己的房间外看着星星发呆。萧红的那番话还在她的脑中盘旋，她从小到大都被师父教导要清心寡欲，她的生活里只有武功心法和剑术招式。对男子的印象，只有小时候爹爹的样子，可时隔这么多年也早已模糊。

若说为了一个男子而搭上自己的一生，那当真是天方夜谭了。可……她心里滋生出一股酸涩之感，想起在被魏忠贤重伤后有人冲出来抱住了她，朦胧间她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可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这种心乱如麻，如万蚁啃噬痛痒的心情便是动了情么？

“萧姑娘，武当向庸求见，可否方便一见？”

萧红拉开门，看到向庸慈祥的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我想请萧姑娘随我到外面走走。”

“可是……”萧红看了眼两侧看守的少林弟子，“向掌门如此，会让这几位小师父难做的。”

“我信得过你，难道以我武当掌门的身份还不能为你做个担保么？”

向庸和萧红一前一后走到少林后山的山边，三月底的风带着山中的寒气，让萧红立时清醒不少。

“向掌门是如何相信我并非是杀死徐前辈的真凶？”

向庸耸了耸肩，回道，“一个对素未谋面的老人都耐心帮救的人，我真的想不到你能坏到哪里去。不过那天夜里我也没想过，救我的竟然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侠萧红呢。而且，你还是徐靖扬的第一个弟子。我不信你萧红是一个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人。”

“你竟然都知道？”萧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原来师父已经将收徒的事都告诉你了，怪不得你会相信我的话。”

“那你能告诉我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萧红突然跪下，冲着远方磕了三个头。“那天夜里我本是前去与师父叙旧，聊起这些天来在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两人多喝了几杯，我就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可是等我醒来时，只看到师父伤重死在我手边，我手里还握着他的佩剑。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武当和峨嵋的人看到这些就认定我一定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可是我……”她忍不住抽泣起来，想起那日的一切，仿佛已经是前世的痛苦回忆。“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待我恩重如山，难道我萧红当真猪狗不如会诛杀自己的师父么？！”

“也就是说，那天夜里在你醉倒之后有人潜入房中杀了徐靖扬嫁祸给你。可他的武艺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就取了他的性命？”

“若是让我逮到那人，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死无全尸，以报师父此仇！”萧红握紧了双拳，重重地向地上一击。

向庸看了她一眼，叹气道，“萧红，难道你以为你如今的处境还有机会活着离开少林么？我虽然相信你没有杀徐靖扬，为你免了一条罪责。可你确确实实杀死了华山掌门何耀天，你亲口承认过。华山派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少林只怕会让你以命抵命！”

萧红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对着远方又叩了三个头。“向掌门，师父的尸身可曾入殓？”

“我命人停在堂中，待我们回去之后方可入殓。”

“若我没有机会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你能否留着他的骨灰和那架泉渊琴放在一起？等我有一日能重回武当山，我一定要为师父重新抚琴一曲，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向庸点头应允道，“我就当是你的临终心愿，暂且答应你吧。”

夜风灌满向庸的衣袖，吹的他心烦意乱。江湖事，武林事，事事怨恨难有休止。伴着一个小小的萧红，居然牵扯出这么多的恩怨纠葛。只怕往后的日子里，少林上的琐事会更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