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情之一字

第102章 情之一字

说起安清逸的过往，八岁那年输于宫廷斗争，他的母妃被处死，他本也难逃一死。可朱由校念在兄弟一场，不忍杀他，将他留置在刚成立不久的七星阁。但是当时已经有人对朱由楫的死产生质疑，继续留在京师只怕仍旧难逃一死。

彼时七星之中的天权乃是江湖上悠莱谷的谷主曾泓，悠莱谷隐居世外，旁人无法探其踪迹，朱由校就将朱由楫化名安清逸，委派做七星之一的天璇。如此之后，便由曾泓带着一起隐居到了悠莱谷。

八岁的安清逸遭受此等变故，一时间变得少言寡语。又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的性子也变得更加坚韧。不过凡事总有意外，他的意外就是没有想到悠莱谷里还有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绿绡。

他来到悠莱谷的第二年，才第一次见到六岁的绿绡。是在除夕的时候，曾泓从内院里带着绿绡来外院和他一同过年。她穿着一身绿色的新衣，披着一件白色的绒毛斗篷，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绿绡，他叫安清逸，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兄了，知道么？”曾泓一脸的宠溺表情，安清逸看得出来曾泓极疼爱这个女儿。

绿绡脸上挂着笑容，走近他，拉起他的手，娇羞地说道，“安师兄，以后你只有我一个师妹，什么事都要听我的，好么？”

他笑着点头，这是宫廷斗争过去一年后，他第一次笑出来。年少的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大概会让他终生难忘吧。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如今虽然绿绡仍挽着他的胳膊，可他已经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对，外面天大地大，处处都是新鲜，她又怎么可能目光永远锁在他的身上呢？

“师兄？想什么呢？”绿绡看到安清逸两眼空洞无神，推着他的胳膊问道。

“没什么。”他失落的笑了笑，“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这样两个人出来走走了。”

“是啊。自从到了京师一直住在吴大哥家里，师兄你也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元宵那天陪我上街看花灯，其他的时候你也是不愿意出门的。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来到京师之后你的举动都变得那么特别，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知道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自己不愿见人罢了。”他安抚似的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绿绡，如果现在我要带你离开，你愿意随着我离开京师这复杂之地么？回悠莱谷也好，去其他地方隐居也罢，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离开这里？”她脑中闪过吴煌奇的模样，如果真的离开这里，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们不是才刚刚出谷么？外面这么多新鲜的玩意我还没有看够呢，能不能再多待一段时间。等我玩腻了，我们再离开好不好？”

安清逸望着绿绡的眼睛，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刚才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舍与遗憾，她不是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也不是在乎什么新奇的玩意，她只是忘不掉吴煌奇这个人。

“你其实不想离开吧。绿绡，你的眼睛从来都不会骗人。你想留在这里，守在这里，只是因为你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别的人。你已经放不下吴煌奇了，他已经在你心里扎根发芽了对不对？”

绿绡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安清逸一把抓住，他追问道，“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师兄，你别这样，我……我也不知道。”绿绡急着要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想被安清逸如此盘问。她也很心虚，目光躲闪着。

“你不知道么？你以前在悠莱谷时对我用情至深。可如今，你连看我的目光都躲躲闪闪，看吴煌奇时却是含情脉脉。绿绡，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裂痕么？”

绿绡沉默着，她在害怕，不敢再说出任何刺激安清逸的话。她的心里清清楚楚，她的感情确实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注意安清逸的点点滴滴，反而是看重吴煌奇的一举一动。加上吴煌奇对她的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她的心意早就已经变了。

“对不起。”她低声的道歉成为压垮安清逸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也不想事情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感情的事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跟你相识十年，十年来我一直都很肯定自己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可是世事多变，我们离开了悠莱谷，我第一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接触到了除你以外的其他男子。吴大哥他对我事事用心，照顾周全，不是像师兄你一般的情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动了真心，也许是除夕夜，也许是元宵节，也许是昨天的情景。总之，我已经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离开他了。”

安清逸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苦笑道，“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这份姻缘，明天我就会离开京师，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永不相逢。”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他本想转身再看她一眼，再嘱咐她几句。可一切都显得那么单薄无力，他只能挺直了脊背，一路无悔地走下去。绿绡的呼喊声再也不能唤回他了，那一声声师兄终成为他耳畔的清风。

“这样也好。原本师父的遗命就是不许我们两个有结果的。我现在可以放开手，总比以后痛苦好上千百万倍。绿绡，以后的路师兄不能再陪着你走了，有吴煌奇在你身边，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安清逸飞身跃出好远，望着蓝天白云下的草场小溪，只感到脸上一片温热。这份情，这份爱，在十年之后终于艰难地划下句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