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情之一字

第113章 情之一字

宋府上下今日都热闹的不得了，又是杀鸡又是宰羊。就差张灯结彩，燃点爆竹来烘托这热闹。如此不过是要庆祝宋阑久别归来，二是一直卧病在床的宋家公病情总算有了起色。

刘氏脸上也少见的喜庆欢愉，一家四口总算是团聚了。她特意换了一身带红色的衣裳，不过平日里素净的打扮就算添了红色也不觉奇怪。宋阑扶着宋家公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面对阳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院子里的花都是你娘特意命人栽的，专挑那些意头好样子又可人的花。红红火火的，远远望着真是好看啊。”宋家公指着面前的花圃，宋阑随着他的手看过去，上次回家匆匆一别，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家里的一切。

“以后你跟萧红若是有了孩子，一定要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这样她成天都可以躲在这花圃里做个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像你这样，害得全家人为你操心。”

“爷爷……”

宋家公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是不是嫌我今日话多了。我是担心你，担心宋家，担心终有一日你和你爹会为着别的事闹了大仇。你娘又不是能劝得住你们父子的角色，我不在了你们又如何安生？”他抓着宋阑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孙儿，你答应爷爷，以后都不要任性妄为了好么？”

宋阑被雾气遮蔽了视线，他不敢轻易落泪，只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回道，“我都听您的，晚膳快备好了，我们去吧。”

难得的一家团圆，宋齐也收起了平日里的严厉样子，笑容扯着他眼角的皱纹，还有灯火下鬓边的白发。宋阑饮下一杯，胃里翻滚难受。他眼看着宋家公强颜欢笑，每每举起的右手轻轻颤抖，他知道那是毒发的症状。可他不能拆穿，不能表现出异常，只能一杯又一杯先灌醉自己才能把眼前的一切都忘掉。

五月初，宋家公在子孙的哭喊声仙去。

宋阑披麻戴孝跪在棺前，早就哭干了眼泪。这两三月里他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每一次都像小刀剜着他的心尖。宋齐也早已泣不成声，几度昏厥。白幡挂满宋府内外，苍凉无助。宋阑一边叩着头，一边想起了远在少林思过的萧红。

他已经失去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了她。等他将家中的一切都打理好，一定要去少林接她出来，迎娶她踏入宋家的大门。

京师里，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可暗地里的危机就连树上的幼鸟都嗅的出来。朱由检进宫已经两个月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皇上的病情是一点好转都没有。皇后和太后生活在皇上即将驾崩的恐惧里，唯一保持镇定的也就只有信王妃周玉凤了。

周玉凤每天保持着王府里的生活习惯，没有因住在王宫里而百般不适。夜里朱由检有时难以入眠，她就陪在一旁，帮他摇扇、为他掌灯。

今夜又是如此，朱由检想着萧红已经落入少林近两月，不知道武林各派对她是怎样的处置。他对着烛火发了许久的呆，因为没有长乐传来的消息，他就像一个断线的风筝，在风暴里迷失了方向。

“究竟是生还是死？”

话音刚落，周玉凤端着一盅补品走了进来。

“王爷刚才在说什么？”她挽着一个家常的发髻，没有佩戴明晃晃的珠翠，只插着一支金步摇。那步摇朱由检认得，是她初入王府时他送给她的礼物。

“没什么。”朱由检收回扫在她身上的目光，“我只是在担心皇兄的身体，不知道何时才会转醒。”

“皇上万岁，自然会逢凶化吉。”周玉凤说时还不忘向远处作揖拜礼，脸上恭恭敬敬。“王爷也别太过劳心伤了身子，臣妾刚为你炖了一盅燕窝，您喝过早些休息吧。”

“劳烦你了。”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手叠在周玉凤的手上。他的手微微一收紧，就将她的手整个儿攥进手心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看你也消瘦不少，不如我向太后请旨许你先回王府吧。你也知道这里凶险异常，只要稍有不慎……”

周玉凤示意他噤声，“王爷，臣妾自嫁给你开始，就注定是信王府的王妃。生是信王府的人，死是信王府的鬼。这种时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

朱由检心中一暖，揽她入怀。周玉凤靠在他肩头，如此夫妻恩爱和睦的场景已经许久未现，她心中感激，王爷并没有改变。可朱由检搂着她，心里想的仍是萧红。他想起萧红历劫归来的那一晚里，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并且深信自己再也不会失去她了。可是……

他手中暗暗使力，按在周玉凤臂上生疼。她闭上眼，虽然疼在身上，好歹心里能暖和些。

不一会儿，朱由检松开周玉凤的肩膀，吩咐道，“夜已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周玉凤告了礼，倒退着出了房间。灯火摇曳，万籁俱寂，朱由检仿佛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七星阁。他看着桌上摆着的那盅燕窝，那是周玉凤对他的一片真心，可他终究无福消受。

“玉横啊玉横，你如今是否跟我一样都被困在一处牢笼里无法逃脱？我是被这皇家的笼子紧锁着，而你呢，大概是荆棘密布，危险重重吧？”

朱由检闭上眼，他已经明白了如今的情势，如果再不做部署，时机一到就会被魏忠贤牵着鼻子走了。他抽出桌案书册里夹着的一封密信，是时候召长乐入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