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杯盘

第84章 杯盘

翌日清晨，闵府归悦园。

醉酒的闵二爷睁开迷瞪的眼睛，长舒一口气。

“二爷您醒了，婢妾这就给您梳洗。”文姨娘早已装扮齐整立在一边。

闵致信倒被吓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这……这不是二爷您给……”文姨娘羞涩的红着脸背过身去，昨日趁着闵二爷酒醉，终是把这拖了近十多年的房给他圆了！

闵致信扫过文姨娘梳的纹丝不乱的妇人发髻，心里一咯噔，顿时心头火直冒，面上不显，严肃着脸穿戴齐整，自去闵府正房闵老太太那儿请安去，文姨娘端着水盆走出去，脸上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这下姨娘这两个字算是叫实了，过几年要是生下个小子，自个儿本是个贵妾，怎么都会抬一抬身份了吧……

那边厢文姨娘乐呵着她的美梦，这边厢闵致信请过安，开玩笑般的夸了声闵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双喜是个心细的，夸完了还一个劲儿的叹气，闵老太太爱子心切，这儿子又独身多年，自己只早些年间替他抬了个贵妾，这下儿子分明是在房里受了气，当下殷切的问起闵致信的起居，闵致信也就顺便提了一下自己昨晚贪杯喝醉了，再顺便提了下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了手臂，然后小小的抱怨了一声文姨娘伺候的不周到，好半会儿才来照顾他，这下老太太不高兴了，当下派了大丫鬟双喜领了下面的嬷嬷禁了文姨娘的足，另外为了安抚“被磕着了”的闵致信，老太太把另一个大丫鬟双乐给了闵致信，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文姨娘这儿还在自己房里好好装扮着，冷不丁闯进来几个粗使嬷嬷，老太太身边的双喜端着手，恭恭敬敬的唤了她一声文姨娘。

文姨娘站起身，心里虽是直打鼓——这阵仗不对啊，面上却微微笑着：“双喜姑娘，可是有什么……”

“姨娘昨儿伺候闵二爷也累着了，这后几日，姨娘不如好好在这儿歇着，这是老太太对你的‘体贴’，姨娘这就先歇着吧！”双喜说罢，给粗使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人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文姨娘这才反应过来：“双喜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文姨娘还是好好歇息，我这儿还要回老太太那儿复命，这就回了。”双喜对着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嬷嬷点了点头，径自回了老太太那儿。

闵致信悠悠的撇着茶沫子：“大哥和大嫂何时回来？”

“也就这几日了吧，流缘的婚事不是订了吗？这都月末了，下月初出嫁，他二人总是要到场的。”闵老太太倒是一点都不心急，半晌才道：“只可惜了流缘，嫁了个……”闵老太太适时地住了口。

闵致信垂着眼看着茶水中的影子，分明看到了自己眼中浓浓的鄙夷，转念想到昨晚那个黑衣人，若是瑞仪和流缨还在府中，或许流缨也是被父亲这么当做维系、巩固的工具……

“你父亲一大早上朝，你们父子也有些时日不见了，你……”

闵致信起身，正了正衣襟：“母亲，儿子记起今日与旧友有约，这便出府去了。”说罢，对老太太一礼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徒留老太太看着儿子的背影，板着的脸上情绪不明。

闵致信的小厮跟在他身后：“二爷，您去哪？”

“怎么？”闵致信负着手信步溜达在前院，闻言偏头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赔笑道：“这不是这天儿冷嘛，您要是外出，小的这就给您准备马车去！”

“嗯，去备着，爷去八面楼！”

“好嘞！”小厮一溜烟的跑走，忙着收拾马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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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揉着惺忪睡眼，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闭着眼起身在房间里转悠，三两下收拾好了自己，就这暖炉里的温水梳洗了一遍，这时眼睛仍是不情愿睁开，直到一文准确的搭在门把手上一把推开门，冬日的阳光温柔却也有些刺眼，一文揉揉眼，这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去隔壁叫醒她家小姐。

柳缨裹着茜红色的软棉被，只一张小脸露出被窝，衬得肤色莹白，额间那朵与生俱来的红色五瓣花娇艳如昔。

一文轻手轻脚的倒了些温水，倒几滴薄荷制成的精油，用锦帕浸湿了再挤干，缓缓的盖在柳缨的脸上，同时手上不停，“柔柔”的“按摩”着柳缨的脸。

柳缨按下一文不安份、明显带着怨气的双手：“你这是以公谋私……”

一文重重点点头，伸手拿下锦帕：“今儿我可不去了，昨儿去了那么久，半个情报都没捞着……”

“什么时辰了？”柳缨一下子缩进被子，在被子里闷闷道。

一文也不急着掀她的被子，只把一双手偷偷塞进被窝，不在乎的道：“日上三竿了！”

“哎呀！嘶……出去！”柳缨不甘不愿的从被子**出：“我起身了，去去去，拿身衣服来！”

一文这才收回刚被捂得温热的双手，从大衣柜中取了一身衣裙，递给柳缨。

外头小丫鬟来敲了敲门，一文在内室应了一声，小丫鬟隔着门道：“一位叫昭君的姑娘来找小姐。”

一文看向柳缨，柳缨想了想，开口问道：“昭君姑娘可是一个人来的？”

“这倒没有，还有一个少年人跟着。”

柳缨自顾自的穿着衣裙：“带他们去萱草斋，我这就过去。”

“是。”

坐在梳妆镜前，柳缨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昨夜在闵致信房中挂着的四季图，母亲终究是负了父亲……

“小姐？”一文莫名其妙看着呆愣愣的柳缨，再看看镜中脱俗绝色：“我的小姐，你这是把自己迷住了？”

“没有……”柳缨回过神，自取了梳妆台上的一只鎏银小盒，细细在额间涂抹，不一会儿，红色的胎记就被轻松遮盖。

巧手一文这时帮柳缨挽了堕马髻，挑了一只白玉夕颜花带小流苏的钗，斜斜插在青丝间，垂下的流苏正正垂在鬓边。

“走吧，这么晚起，饿得慌……”柳缨起身走一步，差点被裙子绊倒，忽略一文在背后偷笑，柳缨咬牙切齿道：“早晚把这些破布都给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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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斋说是个斋，其实不过是柳府外院花园里的一个水榭廊亭，因周边种满了萱草，故名萱草斋。

昭君新奇的看着周边的景色，跟来的秃突佳抱臂坐在一边。

“两位稍等，我家小姐这便过来，”笑容甜甜的小丫鬟托着托盘，不发出一点声响的将盘中的杯子放下：“两位请用些……”

“别别，你们中原人的茶我喝不惯……”秃突佳往后仰了仰，排斥的看着桌上的茶盏。

小丫鬟愣了之后，甜甜一笑：“这不是中原的茶，是从北狄带回来的羊奶茶。”

昭君一听，迫不及待的伸手微微揭开茶壶盖，对着秃突佳嘿嘿一笑：“还真是羊奶茶！闻着真香！”

秃突佳仍是不爽快的看了一眼桌面：“喝羊奶茶怎么能用这种杯子？本王……咳！小爷、小爷都是用碗喝的！”

“拿只大碗来！”秃突佳话音刚落，柳缨的声音便从斋外传来。

小丫鬟回身对她一礼便去寻小姐要的“大碗”。

“柳缨！”昭君上来就给了柳缨一个拥抱：“秃突佳带我去寻了我哥哥，我们这几日住在什么，什么寺……”

“鸿鹄寺。”秃突佳挑眉看着昭君。

“啊对对，鸿鹄寺！”昭君拉着柳缨坐在一边：“我哥哥还说要感谢你，过几日他得空了就上门拜访。”

柳缨却是想着，鸿鹄寺是招待他国使节的地方，昭君和秃突佳是北狄的，那昭君所说的哥哥，估计就是这次北狄使者团中的一位。

“小姐！大碗来了。”方才去寻碗的小丫鬟捧着一件大物事立在斋外。

柳缨也没怎么在意：“拿进来吧，给这位公子满上。”

昭君继续说着她的这位哥哥，直夸得世间绝无仅有，听得柳缨一头雾水。

秃突佳看着小丫鬟手里的东西，嘴角抽了抽：“……”

小丫鬟为难道：“小姐，满不了……”

柳缨、昭君和一文同时回头看，只见小丫鬟双手环抱着一只极大的青瓷碗，一脸为难，这一茶壶羊奶茶下去，只能填个底儿吧……

“哈哈哈！”昭君当先指着大碗大笑，柳缨也笑的捂了肚子，一文躲到一边角落里拍大腿笑去了。这哪叫大碗呀！都快成盆了！

这时另一个小丫鬟前来禀报：“闵致信闵先生来了八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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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