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中)瞒瞒瞒
“缨姐姐是怎么了?怎么老问些奇怪的问题?”灼华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间:“怎么突然那个沐青华就成了你姐夫了?哦还有那个孩子,缨姐姐昏迷的这几天就为了生这个孩子吗?还问我以前有没有见过?还有啊那个混沌钟,明明是缨姐姐一枪下去嘎嘣敲碎的,怎么跟父君有关系了?”
薄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但其实很简单,姐姐她历劫时和沐青华成了亲并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灼华眼神炯炯的看着薄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却半天不见他动动嘴巴,“没了?就这样?!”
“姐姐失了部分记忆,如今的记忆只停留在被覃萝花熏昏之后。”薄理回首看了看司缨和沐青华:“其中有些事,我还要再询问……”
“哦,好吧……”灼华点了点头:“对了,父君听说缨姐姐醒了想见见她,只是现在缨姐姐可以去吗?”
薄理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可以,怎么不可以……”
司缨带着小白泽,跟着灼华驾云往九重天去。薄理立在绿竹小阁前,看着司缨一行人消失在云端,回首看向沐青华,对方也正好在看他。
“我有些疑问。”薄理引手:“你应该有时间的吧,‘姐夫’?”
沐青华点点头:“当然。”
章莪山的双亭里,两个少年并肩而立,一个温润如玉,柔和中又带着潇洒不羁;一个丰神俊逸,如傲立青莲,隐隐带着只可远观的气势。
“我姐姐成为皇后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沐青华看着山间迷蒙的雾气,声音有些悠远:“一切要从立后大典那一日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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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景永安十四年,二月十八,大吉之日,东景帝慕容麒立闵氏流缨为后,特行大典,以昭天地。
蜿蜒的红绸从宫城正门铺至泰和殿,横贯了大半个宫城,朝政大臣、宗族命妇侍立两侧,屏声静气,等待着东景尊贵的皇后驾到。
礼炮足足响了九十九声,震彻东景京都,宫城守将远远望见浩浩荡荡的凤舆自人声鼎沸的道路上缓缓行来,举起红旗示意。
立在泰和殿门口时刻关注着的常喜见了回身进了内殿。
“皇上,皇后娘娘已过了九龙桥。”
“朕要出去了吗?”
常喜憨憨的笑了笑:“皇上莫要紧张,待皇后娘娘的凤舆过了成化门,您才需出去相迎。”
慕容麒正了正冠冕,和常喜小声道:“那……朕就不能早些去迎她?”
“这是祖宗定下的老规矩,可改不得。”
慕容麒不耐烦的挥挥手,常喜识趣的退下,继续密切关注着外围的一切事宜。
“皇上,过了过了!”
还不等常喜另一只脚踏进殿内,身着大典朝服的慕容麒已经端端正正的端着手出了殿,慢慢走下台阶。九十九阶台阶,每三十三阶为一层,每一层有一段宽阔的场地。
常喜跟在身后,急的直跺脚:“皇上,不能走了,按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您只能走下这一层,还有下面两层是皇后娘娘走的了!”
“是朕娶皇后,不是老祖宗娶。”慕容麒看着从凤舆上下来的流缨,一身流火朱红映着她额间的风采,见她微微仰头看来,眼眸流转,宜喜宜嗔。“常喜,她来了。”
常喜默了默,皇上等这一天该是等了多久……微微低下头,尽职的跟在一旁在,走下第二层。
流缨端着手,指尖微微颤抖,低垂的目光看着脚下的红绸,抬眼,红绸的那头,那人玄色天子朝服,金玉冠冕在阳光下闪着光,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皇后娘娘,该移步了。”崔姑姑着三品宫装立在她身侧,小声的提醒道。
流缨瞥了眼凤舆边立着的四名宫女,微微点了点头,举步迈着平稳的步伐,昂首挺胸的朝慕容麒走去。金色的飞凤在阳光下栩栩如生,随着流缨的动作,仿佛随时能振翅而翔。
一阶一阶的走过,流缨垂着眼睫,看着近乎通透的红绸后那清晰的龙凤呈祥。一双手伸过来,流缨怔了怔,那掌心的纹路明晰可见。紧贴着脉搏的冰冷锋刃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下,流缨微微一动,能感觉到它纤薄的刀刃带着身体的温度,近乎灼热。
“缨儿,信我。”
流缨抬眼看向慕容麒,冠冕后,他的眼神坚定从容。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被刹那收紧,温热干燥的触感,让流缨心里顿时慌了神。
慕容麒牵着流缨,转身面向那余下的六十六阶,看着高高在上的红墙琉璃瓦,在冬末春初的阳光照耀下,光芒刺眼。
跟随着慕容麒的牵引,耳畔是礼官高亢的颂德之声,流缨的目光紧跟着微微超前一步的慕容麒,看着他英挺的侧脸,流缨蹙了蹙眉,手上使了些力道,拉住了慕容麒,二人仪仗便停在了二层,转身望去,底下跪着的朝官命妇都有些微小。
绯红的双唇轻启:“慕容麒,停止大典。”那双眸子抬眼看向年轻的帝王,如水的眸光中映出他瞬间的错愕和惊慌。“你曾说过你能守着承平天下,自然也能守着我,那么,为了我,停止大典。”
“缨儿……”
不等慕容麒问出口,底下皇后凤舆后的侍卫哗变,流缨霍然回首,约莫数十人,而那当先两人,她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最熟悉不过……
慕容麒将怔忡的流缨拉到身侧,常喜却早已发令,两侧无数的羽林卫涌出,与那些人打斗在一起,那些朝廷官员、命妇乱成一团,四处逃散,广场之上,只剩两方缠斗。
太皇太后闵氏和衡阳长公主原本就在泰和殿,忽闻殿外有兵戈之声,忙差人打听、并让帝后迅速避入泰和殿。
泰和殿外,一文她们四人眼见是盛莲华出现,便知是要执行计划,可她们最后听命的还是流缨这个主子,事态突然,羽林军和盛莲华带的人交战,将她们四人也拖入了战局。
流缨紧张的盯着,慕容麒拉着她的臂弯:“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流缨沉默,还有什么能解释?只能怪自己阻止的太晚……
“你的目的到底是谁?闵静文已死,衡阳长公主也被皇祖母贬斥重责……”慕容麒眸色深深,微微松开了拉着流缨的手,“还是说,你的最终目的,是杀朕,杀皇祖母。”
“我说过,无论是谁,都要为她所做出的事付出代价,我,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好一个不死不休。”慕容麒转眼看向阶下厮杀的两批人:“朕今日便领教皇后的‘不死不休’。常喜!”
“是。”常喜打了个呼哨,泰和殿两侧涌出数十名劲装武师,直扑胶战着的双方,转眼间便持平了局势,隐隐有压倒的趋势。
流缨稍稍上前走了一步,却被慕容麒扣住了手腕,掩住肆意发展的心痛,慕容麒看着流缨回眸的瞬间,看着她眸光依旧、色彩鲜然,终是不忍,放开了手。就在这一牵一放之间,那边双方便僵持住了,一文四人和剩余的三人护着最中央的盛莲华和一名中年男人。流缨提着裙子奔下,沉重的凤冠坠落,砸在玉阶上,沉沉郁郁。
“崔姑姑,莫拦她。”
崔姑姑收回伸出的手,端敬的立在一边。身后泰和殿前,太皇太后闵氏携同衡阳长公主立在殿前,看着流缨奔下玉阶,衡阳长公主心里一喜,顿觉放那批人进皇后仪仗是最明智的决定,立后大典上,皇后和叛党反贼混在一起,那还得了?!一面忧心道:“麒儿怎能放她走?”
“该是他的,任谁也改变不了,不该是他的,就算得手了,也终有一日会失去。收起你的心思。”闵氏看了眼流缨的背影,有些事,总是要以惨痛的代价,才能看清楚……
衡阳长公主脸色一白:“是……”
被围困的盛莲华一行人见流缨飞奔而下,突然那中年男人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流缨!贺礼可在?”
“义父?!”流缨停了脚步,立在阶上看着那熟悉慈善的盛湛:“您怎么会来?”
“十多年的心血,只在这一日,缨儿,该你动手了!杀了那个狗皇帝和那个老乞婆!为你母亲报仇!”
流缨长发披散,绿鬓红颜,明眸带着抗拒:“可当年之事……”
“你杀,还是不杀?!”
“义父……”流缨又走下几阶,却看见盛湛手起剑落,“四银!”
这一辈子没有真正做过一次自我的少女面色惊异,看向盛湛的眼神带着讶然,最后眼睛望向流缨,流露不舍。
一文等人想上前抱住跌倒的四银,却被剩余的三人反手制住,手下用力,各自卸去了兵器。就连盛莲华也被盛湛出手点住了穴道,无可奈何。流缨呆愣愣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四银倒地,看着殷红的鲜血淌过她的眉眼,那双相似的眼睛里,光芒湮灭,不由自主的走下一阶,却跌倒在地,曳地凤袍铺展,似血,蔓延。
“杀了慕容麒……”
流缨怔怔的看着盛湛,仿佛从未见过他似的,瞳孔蓦然一缩:“不要!”
三两低头看着心口,锋利的剑尖沾着滚烫的鲜血,一点一点,滴入尘埃,“嗤!”剑尖拔出的一瞬,三两翻了翻眼皮,只来得及动了动嘴唇,倒在四银身边,失了唇色。
流缨泪流满面,三两最后说,保重……“义父!她们都是和我一样,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忍心!”
“杀慕容麒。”盛湛看着流缨,大声喊道:“我让你去杀了慕容麒!动手!”反手两剑,捅进了一文和二钱的心口!
“啊!”流缨上前,却双腿一软,扑倒在地,看着接连倒地的一文、二钱,心痛欲裂,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秒却是生死相隔:“义父!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盛湛眼里尽是冷意,泛着寒光、沾着鲜血的剑准确无误的放在了盛莲华的脖颈:“如今只剩他一个了……闵流缨,我让你动手!”
流缨缓缓起身,泪痕未干,如死水沉寂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不解和恨意,袖口微动,一柄薄如蝉翼的刀刃便握在她掌心,转身,看着慕容麒,流缨一步一步、有些摇晃的接近,攥着刀刃的手带着颤抖,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掌心,鲜血滴落红绸,深深浅浅。
“皇上,皇后娘娘这?”常喜和崔姑姑立在慕容麒身边,看着流缨的接近,不禁有些紧张。
“由她。”慕容麒看着只有十步距离的流缨,淡淡道,“都退下……”
流缨慢慢举起手中的刀刃,却忽然见慕容麒面色一变,霍然回首,盛莲华的颈间是一缕血痕,似红线缠绕,流缨心头一震,仿若被钝器狠狠的切割,沾着血的刀刃掉落,最后的视线定格在这一日的蔚蓝天空,纯净,美好……
都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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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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