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繁华扶摇一指沙

2024-03-13 作者: 妖辞栖迟
第74章 繁华扶摇一指沙

第74章 繁华扶摇一指沙

望舒那里好容易维持回和谐,九阙这里却还是一片惨淡。

脱离了封仙会,怀想完青女,九阙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打发出去的止越,这才紧紧张张地去寻找止越,然而不知为何,他连水镜观微都用上了,却仍感觉不到止越的气息,当下就是心一沉,刹那寒气外泄,封冰周遭十里,逼得望舒那道影子又抖抖索索退后几步,抱了手臂怨愤自己的原身怎么还不召自己回去,自己快要冻死了。

虽说这位是自家师尊的影子,可是也有本质曲别啊,师尊每每看自己都是春风化雨一派温柔的,哪有这样对自己无视还对别人温柔的……真是伤感的区别待遇。

九阙却来不及计较这些,只是更加焦灼地咬牙——怕是有人故意掩住了止越的气息不欲让他人寻到,这禁咒还很是高明,纵是自己也不能立时解开,想必这个人修为虽逊于自己却绝不会太远……

这般一算计,九阙不由更加心急如焚,生怕是有人知晓了止越的身份,借着他离开的机会对她下手。

也是他疏漏了,总以为这浮云顶总在昆仑山境内,还有着整个封仙会的仙者坐镇,总不至于有什么不开眼的妖魔前来……谁知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九阙死死攥着剑,一贯清冷的声音因了急迫失却了从容的冷淡,焦急的怒意薄薄漾在急切的呼唤中,难得地,带上了颇多难以言喻的奇异感情。

甚至,令他,也不自觉地开始害怕……

如当年一般的失去,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影子落下去,再寻不见……

怎么可以?这天地之间再寻不到的,一个完美的足以弥补的她……连她都失去了……怎么可以?

“哥哥!”

恍然听见哥哥急切的呼唤,止越急急地站起身来,迟来的惶急才涌上心头,也不顾身在何地,是否能被听见,就卯足了劲对着莲台高呼了起来:“哥哥,是我!我是越儿……哥哥……”

为了防止邪魔歪道借机混入浮云顶打探天界之事,整个浮云莲台都被重重结界深深包裹。

偏偏那些还都是九阙亲手布下的结界,一个个都是刻意挑了威力极大的,放眼六界之间也是罕有人可解,更何况区区一个止越。

因而,即使她拼尽全力地呼喊,也是完全不能传入浮云莲台,更别提传入九阙的耳朵的。

只可惜,止越并不知道这些,眼看如何呼唤都无回音,反而更加倔强,只是更加大声地开始喊了。

但她毕竟修为太差,这长时间的呼喊下来,她喉中已隐有血色翻涌,这才惶然地被迫放弃了这一方法。

这么久都不得回音,想必哥哥定是听不见的,她再唤也根本无用。

她才得人形,什么都不知,而九阙成仙已是几十万年,平素冷心冷面,也不知该如何教她,便费了好些功夫从四处带来好些书籍嘱她自己去看,自己去学。

好在止越虽困十夜桃花中千万年,却心性纯明,天生灵慧,又兼心无杂念,饶是自己看书也是把该学的基本都学了大致,心智也是渐开,再不至于惹出些什么大笑话来。

哥哥给的书里教了她很多东西,她也知道了很多,可是那些书里却没有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只知道哥哥,也只有哥哥,要是没了哥哥,她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回看周身,冷寂的星河,苍茫的星沙,美得惊心,却没有一个人。

只有尝过寂寞的人才会怕寂寞,怕得要死。

而现在,这茫茫无边里只有她一个人,那般的安静,甚至令她恍惚,是什么永不餍足的巨兽欲择人而噬。

巨大的惶然几乎压得她喘息不能,她仓皇之下只记得要跑,去找哥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仍是不怎么会用腿,跑两步就要摔一跤。她却不理,咬着牙爬起来接着跑。

说来也是止越倒霉,空有千万年的修为,却无仙身或妖身,如今的身体素质甚至只如人间的普通人,因而很快便摔得浑身伤痕,一动便是彻骨的痛。

总算她还是聪明的,在清醒知晓了此时处境后,便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咬着牙开始拼命回想哥哥的书里到底有什么方法解决这个困境。

搜肠刮肚之下才想起她初入云歌馆时曾不慎摔入了寒池,那寒池中本就是昆仑极寒的玉泉,又因植了奇寒的寒莲更加冰寒彻骨。她几乎立时就被冻得晕了过去,即便有哥哥悉心疗救,仍是足足用了半月才好起来。

那之后哥哥便为她种下了什么印记,对她说,以后她有什么危险,他都会通过印记感受得到,并赶来救她。

是啊,只要自己有危险哥哥就感受得到,那不就是说,如果现在她出了事,哥哥就可以通过印记找到她了?

想到了这一方法,止越立时激动了起来,只一心想着哥哥能找到自己了,便毫不犹豫地拔下发间桃花簪,狠狠对着手腕划了下去。

血色立刻奔涌了出来,她疼得脸色发白,却是笑着的,低低呢喃:“哥哥,快点找到我啊……”

九阙还在灼灼寻找,一瞬心中一凛,神色却是骤然苍白了下来。

他为防万一以自己的血在她身上留了双生印记,如今自己身上母印瞬间剧烈闪烁,定然是止越……九阙恨恨一咬牙,湛渊剑出鞘的怆然龙吟传遍浮云顶……

“越儿!”

熟悉至极的声音,却不再冰冷,而是灼灼的怒火。

然而,落在止越耳中,却又成了无上的仙音。

她只觉一双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死死困在怀中,下意识抬眼,才看到九阙容颜冷得惊心,几乎令人望之心惊。

他几乎是死死压着怒意,才能问出:“是谁伤了你?”

止越惊喜地揉了揉眼,确认眼前的哥哥是真的,才终于忍不住捉着他的衣襟泪如雨下:“不是谁……是我……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我很怕……我想着哥哥你说只要我有危险就能赶来救我,那只要我有了危险你就可以赶来了……你就能找到我了……”

止越的眼泪微凉,落在他冰冷的侧脸,却如一路燃遍灼灼的红莲业火,而九阙抱着她,手指也一寸一寸渐紧。

当初也有一个人,明明很强大,却永远不懂保护自己,他哭笑不得地责她,她却只是笑着,说只要她受伤了就可以找到他,见到他……

那时起,他便发誓要护着她,令她永远不必担心受伤……

可那,也注定成了来不及兑现的空茫许诺。

直到如今……

九阙总不觉得她们像,却因为知道止越就是曾经那个人,才能一直说服止越就是她,可如今,他才终于觉得,不用说服,就好像那个他心心念念欠着的那个人已然在这里……

九阙的手指越来越近了,止越看着他似悲似喜的莫测神色,却总觉得他在看她却不像是看着她,竟像是透过她寻觅另一个人。

一时间,止越突然便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咬着唇,纠结着心口骤然而来的痛意是什么……

却明明疑惑,仍执拗着宁可不问……

不能问,仿佛心知问了便会更痛,是比现在更重的、她承不起的痛。

九阙抱得太紧,止越也痛得咬牙,血色自二人交握的臂上落下,将他的白衣染上灼灼红莲。

他却置若罔闻,神色于一方水色中隐隐挣扎着压抑不住的沉郁,却又含着复杂得惊心的冰冷、温柔。

止越畏惧着那复杂的沉然,本想忍过就过了,却到底未忍住一声压抑的痛呼。

九阙这才像被这痛呼唤回了心神,恍然般地松了手,维持起一个不把她弄痛的力度,心底,却不觉既心疼她的受伤,又忍不住愤怒她的随意:“为什么这么做?”

理会不了九阙骤然的神色幻变,她只依稀听得出哥哥在怪自己,便急急地辩驳起来:“我怕哥哥找不到我……我没有办法了……”

本是欲怒的,可是听到她的话,又忍不住淡淡的心疼与辛酸……当年的她,又怎会担忧如此呢?

如此一想,九阙的怒意便又化成了无奈的轻叹:“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听出了哥哥语气的松动,止越咬了咬唇,才终于怯怯地笑了起来,也像是怕什么似的。

九阙缓缓松开拳,展开的掌心渐次绽开耀目的水色光华,重重叠叠如莲绽放,迫得止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而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只余一枚小小的玉石,极至剔透的玉色,隐隐散着不可逼视的神光。

九阙看着那小小玉石,冷淡眸子竟有罕见的暖意,温柔的不可思议:“这是昆仑石,可保你平安。你要答应我,永远不摘下它。”

止越任九阙小心地将昆仑石戴在她颈上,细致地掖进衣襟,才终于疑惑地问出:“永远?是多远?”

手指一顿,滞在空中,九阙伸手抚上她的发顶,目光悠远地放在遥遥的天际:“戴着它,直到,我再护不住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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