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深雪琴殇谁饮梦

2024-03-13 作者: 妖辞栖迟
第94章 深雪琴殇谁饮梦

第94章 深雪琴殇谁饮梦

“失败了?”

锦绣堆叠间迤逦出华艳声音,飘曳出漫不经心的妖娆,酝酿了层层叠叠馥郁芳息,交错出幽幽的冷。

飘飘渺渺的奇异廖远,锦绣云簇,一路盈盈行遍灼灼春水,夭艳地凝聚成湖水与缱绻沉积下来。

黑衣人伏在地上,连呼吸也几乎不敢,半晌才敢嗫嚅出声:“是……是……九阙神君……他还是好好的……君妄山之事也成功处理了,他也没有一丝损伤……对不起,主上,属下,属下没用……”

“没有一丝损伤?还叫他处理了君妄山?看来你的确是够没用的。”男子声音一沉,素来倦然的华丽显而易见带上了冷淡。

跪在阶下的黑衣人刹那间汗湿重衣,心下一片寒凉——自己怕是命不久矣了。不对,哪里还能久,干脆就是要命丧于此了。

久久的静默,黑衣男子默然地跪在阶下等待对自己命运的宣判,男子却是突兀地低笑了起来,慵懒的肌理珠玉琳琅,缱绻如斯:“你在怕?怕什么?”

男子不敢回答,背上爬出细细密密汗意,可深知主上喜怒不定的冷淡性子,心知横竖也是死,索性咬牙闭眼:“是。属下,属下怕办事不利,误了主上大事。”

“哦?”疑问的语气,男子却挑得清冷淡然,转折里却隐不住一丝幽冷之意,黑衣人心下更寒,十指间皆是粘腻汗意,他却越觉得冷,再不敢答话,只把头深深埋下。

得不到回答,男子轻轻叹了一声,一声叹息教他叹得百转千回,好一番柔肠百结,缠缠绵绵的缱绻。

可这听在阶下男子耳里,无疑比摧魂夺魄的魔音还可怕三分,他几乎恨不得当即死了。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感情,也似是感觉到了却只不在意,重重锦屏摇曳万千珠光,珠帘窸窣间,一只绝美的手撩开了珠光潋滟。

轻缓的足音渐次绽放,黑衣人身子一僵。

他宛然从地狱最深处的绮梦里醒来,缠绵着罂粟危险的馥郁,眉梢眼角。一挑便足够泼天艳色。他是冰封在鲜血间的曼珠沙华,明明冷得惊心,艳的夺魄,看的人只知道纵是堆砌天下千种风流万般冶艳也比不上这一处妖娆,却无人知晓这张美人皮下的艳骨,原是魔鬼的冷笑。

帝宵。

被锁困在昆仑墟的妖王,冰莽雪原千里锦殿的主人。

是否就是背后布棋的人,又谁知晓呢?

帝宵倦然地垂了眸,墨色瞳眸宛然绽放了一重胭脂色酴醾幻梦,枝枝蔓蔓勾魂摄魄,倒是轻声笑了:“失败了……倒也未必……”

想必,棋盘上的棋子都已开始运作了吧。

“偶尔一个不听话的棋子,又能如何呢?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可是,一场棋局胜败岂在一个棋子的喜怒?再厉害的棋子,也是逃不了那只覆雨翻云手的。”

黑衣人抬头,丝毫不掩惑然。

厌色在帝宵眸中一闪而逝,余冷却未绝,他睥睨着勾起笑:“至少,她可是离开了忠诚的守卫者啊,为何不算赢呢?”

“被驯养的老虎,失去了喂它的人,纵然没有失去锋利爪牙,难道还能活下去吗?”

那黑衣人一怔,才谨然又跪了下去,话音归回冷淡:“谨遵殿下之命。”

帝宵亦是笑了起来,珠帘之后妖红笑意离了方才运筹帷幄的冷然,却是勾起一折狡黠来。

“小望舒啊,吾辈如今……可是很期待有你的故事呢……此局已如命格之愿搭好,该来的不该来的也都已入了局……小望舒,你可千万,莫要让吾辈失望啊……”

……

“殿下呢?”

看着年纪颇大的老者须发皆白,却意外精神矍铄,苍老的眸子未见浑浊,倒是在不经意间的眸光流转里吞吐着冷意,只有在血雨腥风里浸过的无情才浸染出的冷淡。

只是现在那显见不好惹的老者却因了极度惶急小孩子一般瞪大了眼睛对着面前跪了一排的人怒吼,硬生生把他冷厉气质减去一半。

不过,那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分明不是人。

看似容若娇花的婢仆们各自恭谨跪着,只是那如花美貌,却在不经意抬头间浮现原本魑魅魍魉的可怖模样。

显然,她们都是魔界的子民。

许久,才有一个略微胆大的小魔婢瑟瑟抬头答他,话音都满是哽咽:“奴婢们也不知道啊……奴婢们来这里十年,还从未见过殿下呢……”

老者忍不住一阵气结,扫过去的眼风便忍不住更厉几分,这回,连方才大了胆子答话的侍婢也迅速埋下了头去不敢再出声了。

他素来知道殿下是个什么性子,他们这位魔界之帝最不耐这些纷繁事情,平日里都是径直把这些事情给他们几个魔侍一丢自己便去闭关修炼什么剑术,还一闭就是数十数百年,魔界婢女们都更新换代了他还不出关,动不动便引出什么婢女不识主子引人来围攻的故事……

老人叹了一声,遥遥望向远处的冰山,沧蓝一色的冰雪泛着清冷的光芒,是殿下素日呆着的玉阙——他不由叹息更深了。

问题是,闭关时候,殿下只要有人打扰他统统是一视同仁地打出去的。

纵然自己修为不低,可也不打算平白多出个血洞来。

“禹贡这是怎么了?”笑盈盈搭话的男子青衣风流,鬓若刀裁,眸若寒星,指尖握了一柄玉扇,招招摇摇的春水桃花开得灿烈非凡,艳色迫欲窒人。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冶艳眸子里也是一派春色缱绻,“生这么大的气,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话语是担忧的,可那含笑语气怎么也无法教人联系到担忧上来,反倒可恨得更像幸灾乐祸。禹贡咬牙蹬他一眼,没好气地刺回去:“这里可不是人间,收起你那一套风流作派,没的教人恶心。”

“哎呀呀,禹贡当真不解风情。”男子依旧含笑,折扇打开,半掩住一个冶艳笑意,“这般不好吗?至少比你那黑漆漆乌鸦的样子好吧。风流人间客,断肠相思人。世间女子最爱不过如此。”

禹贡懒得理他,只是冷冷问:“你打算叫殿下也仔仔细细观摩你的断肠客造型吗?青衣客,若非殿下懒得理会,你还打算去引诱殿下吗?”

“禹贡说的真是,我又不是女子,再说,世间女子,也没有殿下看得上眼的啊。我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青衣客无所谓地弯了眼睛,狐狸样狭长的眸子有锋利的光芒一闪,又恢复冶艳的柔软笑意,仔细了看,似乎有艳烈的妖红曳过,血色般耀眼,“不如,禹贡去试试?不定,殿下口味很重呢?”

风情万种,形容一个男子或许太过诡异,然而,用来描述这个冶艳男子绝对绰绰有余。

禹贡原本想说的话终于无可奈何地咽了回去,他再度一声长叹,主动忽略了青衣客教人很不舒服的笑,转而向地下跪着的婢仆们发火:“还不快去找殿下?耽误了大事你们就统统给我魂飞魄散!”

婢仆们几个颤栗,默契地行了礼便要各自离开,谁也不敢多逗留一步,生怕真叫禹贡给撕了。

青衣客含笑看着,漫不经心地摇摇扇子:“哎呀呀,禹贡太心急了……叫他们去找殿下,你以为找得到吗?或者说,就算找到了,能活着来回报你吗?”

禹贡闻言眼神一厉,本想发作,又生生忍了下来:“殿下又去闭关了?”

青衣客眉目弯弯,竖起一根手指摇摇:“非也非也,是根本没有出过关。”

看得出来禹贡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忍住喷薄的怒气而不在青衣人狐狸般的笑脸上划出几个血口子,他勉强抑住怒意,拼命维持了冷静:“那你说怎么办?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上报殿下。”

“哦。”比之他的急迫,青衣客一脸从容,甚至还有机会悠悠闲闲地打扇微笑,“是什么事严重到五魔侍都不够处理,定要回禀殿下啊?”

禹贡溜他一眼,不耐烦地挥袖示意侍婢们退下,无视侍婢们如蒙大赦般喜色,直到确定周遭无人还神色肃然,又伸手加了一道结界才舒了口气,面无表情转向青衣客:“是镜宫‘那边’封印的事。”

青衣客处变不惊的神色也终于有了一分动荡,咬着字句斟酌着道:“封印,出什么事了?莫非松动了?”说到这个,面色也忍不住铁青了一半。

禹贡神色颇为诡异,不似担心也不似忧悒,反倒是,吊诡的疑惑。

果然,在青衣客讶异神色下,禹贡艰难地摇了头:“不,要如此简单就好了……我仔细查了,封印被加固了,看那情势,至少能维持百年无恙。”

一瞬的惊异后,青衣客冷下了眸:“你莫要胡说,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禹贡急得直接虎起了眼睛:“我又不是你,你什么时候见我开过玩笑?此事千真万确,不然你自己水镜一搜便知。”

青衣客沉吟半晌,又眯起了眼睛:“这不是好事吗,禹贡却怎么如此愁眉不展吗?”禹贡摇头,深深呼吸,才叹了口气:“不止如此……我还探测到,玉阙那边,有了一道空间裂缝,似乎是有人生生撕开的……”

话未说完,青衣客神色已沉,这般,可是更麻烦了。

以人力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极度耗费力量,相信也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开个空间裂缝来玩。

而且,能有如此力量的人六界间也是难得,此番作为不是震慑就是有什么目的。

若是单单为了震慑或是显示力量也罢了,若是还有别的目的,那可当真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两人面面相觑,也找不到话语了。

这般面面相觑许久,青衣客倒忽而笑了:“禹贡,你觉得殿下强吗?”

禹贡惑然看他,迟疑了一刻才道:“殿下自然极强,六界间能胜得过他的也是极少。”

青衣客这才弯着唇笑得一派春光烂漫:“那便是了。殿下不急,我们急什么?真有那么大的事,殿下自己会出关的。”

禹贡本是想反驳的,思忖片刻才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只有等殿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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