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无情怎堪道情深

第162章 无情怎堪道情深

“主人……”

远不料事竟至此，被这一串后续惊到怔忪的葬天总算被止越头顶那触目惊心一片雪白惊回了神智，眸中浮起深深悔色，下意识想要冲上去安慰主人，谁知才冲出半步，便被帝宵沉色阻住，葬天本还要挣扎，看出帝宵眸中不赞同的暗色，却是不觉被摄得一怔，讪讪然停了步。帝宵制住葬天的挣扎，亦是定定看向止越，读出她恍然陷身幻梦般神色，眸光深沉，却是透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颦得愈深，竟是难得露出三分无奈来。

若他所料不错，止越这下子……当真是回天乏术了。

曳翼白鸟于青空扶摇一刹，已凋颓成灰。那素衣女子低眉，空空凝着一道拥抱痕迹，睫羽之下万重烟波依稀晕着温柔意味，唇畔笑意更是奇异勾着入骨缱绻，春水一脉流桃花成舟，她拾起潋儿原身那一枝桃花，小心翼翼抚在心口，。

“潋儿……我唱歌给你听啊……”

“君牵去谁家月光，一枝风露开过女儿墙。”

十夜桃花里无边岁月里，唯独潋儿伴她看月升日落云卷云舒。那是她在十夜桃花第一次醒来，她说日夜身在桃花之中却不知桃花如何模样，着实遗憾。潋儿看她抑郁，又因她陷身封印不至十夜不得出，便一字一句描述给她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落花潭载遍风霜，却怎还旧日模样。”

她说想要离开这里，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潋儿心疼她，便托了路过风灵四处打探，甚至于遇到什么生灵都要先问他怎么离开，最后引得妖灵们都不敢再靠近十夜桃花。

“费心思量，辗转凝望。”

潋儿终于从别的小妖那里知道一个仙人来到九越沧原，她甚至比之止越还要开心，她对不能出来的止越一遍一遍安慰一定可以等到仙人带她们离开。更是日日夜夜坐在树顶眺望远方，帮她等着那个人到来。

“君剪风月来朝，妾已望无可望。”

那人果然来了，也果然救了止越，他答应带她走，却只是她。潋儿明明那么绝望，却还要拼命撑着笑意安慰她要开心，说自己会好好等她回来。

“一道红妆阻去岁月悠长，敢冀参商，问君何方。”

止越跟着她以为世上最好的哥哥回了玉京殿，看到了千年来不曾见过的风景，遇到了各式各样仙妖人鬼，她跟着奕子修走遍六界踏遍风光，却把潋儿伶伶仃仃留在玉京殿冷寂桃林，可每每她回来去见潋儿，看到的永远是潋儿的笑脸。

“蒹葭苍苍为谁涉江，却遗了谁汉广。”

止越为着同奕子修一段风月伤心沉沦，心甘情愿放弃一切为他所封印，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却将世上真正待她最好的潋儿彻底忘在脑后。

“等不到君打马归乡，妾已阖眼不望……”

如今，她止越终于回来了，潋儿，却永远不在了。

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哪里也不在了……

那一首歌，当年只觉好听，却不知什么意思。如今想来，当真一语成谶。

分明一首风月，说着一个姑娘再也等不到当年海誓山盟的负心人，却被潋儿唱给了她，而后，又被她还给了潋儿。

她果然为了奕子修这个负心人，做了潋儿等不到的负心人。

止越定定看着那枝桃花，痛至极处，只成了绝望，一声长笑刹那冲破了天际。葬天惊痛地上前一步，思及自己的行径，又只能默立原地，奕子修更是只能咬牙攥紧湛渊，却更是不敢接近止越半步。

看着止越渐至癫狂的痛楚神色，帝宵叹出一口气，缓步走向了止越，艳色眉目敛作清冷肃容，竟也冷得叫人不觉一颤。他几步赶至止越身侧，探手攥住了止越的手腕。

止越分明见了他来，却只抱紧桃花后退一步，面色浮出忌惮之色来，竟是狠狠挣了起来，几下挣脱不出，竟是晕出惶然来。

看止越这般容色，奕子修心中刹那一凛，竟是终于浮起后悔之意来。

若早知杀了潋儿会让止越如此，他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帝宵眉心一颦，并未计较止越如今模样，却是将声音放得更软，春水行涧一川烟波，葬天本来以为他要好生安慰止越一番，然帝宵笑意不变，声音柔软，话语却是刀锋般又急又烈，刹那将所有粉饰的太平剐了个干净：“她已经死了！”

葬天同奕子修皆是一怔，止越被帝宵一吼，也不反抗，却是抱了桃花将自己蜷得更紧，小兽般挣出一道呜咽来。奕子修尚自咬牙，葬天却是扑了上来迎在止越面前，亦是冷了声音：“你做什么？她明明已经……你还要刺激她？”

帝宵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眸中笑意锋利宛然淬毒刃尖，却稳稳敛在冰冷一泓波澜不惊下，只泄了一丝半缕，便是冷冽惊心：“那要怎么办？任由她为了潋儿的死疯疯癫癫吗？”

葬天刚要开口申辩，便被帝宵一道冷笑堵回了喉中，帝宵一把拉起了止越狠狠环在了怀中，几乎硬生生将她埋着的脸扳向了奕子修，声音褪了桃花柔软，只余冰雪一川：“吾辈要救的，是止越，不是一个疯子。”

将止越的挣扎湮灭在怀中，帝宵一寸寸将止越拼命移开的目光迫到奕子修方向，一字一句都俨然在牙关磨了千万遍:“你给吾辈看清楚！是奕子修杀了她！一剑穿心，魂飞魄散！你有时间在这里绝望，还不如杀了他尽快为潋儿报仇！”

止越被他扳着脸，细致下巴已是一圈乌青，她仍只是咬牙，挣出细细呜咽。所有属于青女或紫皇的傲然绝世褪去，余下不过寻常凡人般软弱怯懦。

帝宵看着那样的止越，心头又是郁气腾起。

止越，可以傲然临世，可以一剑倾天，可以敏慧狡黠，可以任性娇蛮……却绝不可以这般软弱无能！

止越绝不该是这样的……

是了，止越，必须要那般凛然六界，才该是他等了那么久的……

才不枉他苦心那么久……

(本章完)